白溟数到第七滴檐角露时,孟婆亭的朱漆轿撵正碾过三途川。
纸人轿夫腮红艳得瘆人,金线轿帘下伸出支白玉烟杆,青烟凝成"抢生意者死"五个字。
"掌柜的,西街棺材铺赊的尸油到了。
"墨九倒悬梁上,青铜面具磕在柜台溅起火星。
他袖中傀儡线缠着青花瓷坛,坛底粘着半片金箔——分明是孟婆亭酒盏残片。
骨姎的骷髅手破砖而出,指骨捏碎封坛黄符:"三分尸蟞粉掺麝香,孟婆这老妖婆连尸油都要熏香。
"她天灵盖炖的菌菇汤咕嘟冒泡,汤里浮着张美人皮,正随热浪扭成《霓裳羽衣曲》。
铜铃骤响。
红衣女鬼踩着子时梆子声飘进来,喜帕垂珠竟是人骨雕的算盘珠。
她背的血琵琶不断渗出朱砂泪,落地凝成孟婆亭的曼陀罗纹。
"奴家求碗剜心茶。
"女鬼掀帕露出的脸像褪色年画,"我记不起杀我之人的眼。
"白溟腕间青铜铃无风自动。
阴阳瞳里映出女鬼真容——天灵盖钉七根桃木钉,脚踝锁着孟婆亭的勾魂链。
"客官走错门了。
"她弹指震碎茶盏,瓷片拼成孟婆亭的飞檐,"那边专卖洗脑忘忧汤。
"突然间,那女鬼的翡翠指甲像是被注入了一股强大的力量一般,猛地暴涨起来!
原本就修长尖锐的指甲,此刻变得如同利刃一般,闪烁着寒光。
与此同时,只听得一阵清脆的弦音响起,仿佛是一把利剑划过虚空。
那弦音所过之处,梁上的傀儡线竟然如同被利刃割裂一般,纷纷断裂开来!
而那原本被傀儡线操纵的墨九,此时也受到了影响。
他脸上戴着的面具,突然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咔嚓”声,然后猛地裂开!
面具裂开的瞬间,一股焦糊的味道扑面而来。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那面具之下,竟然露出了一片焦黑的槐木纹!
“我的三千烦恼丝啊!”
墨九发出了一声惨叫,仿佛遭受了巨大的痛苦。
骨姎抡起头盖骨砸向血琵琶,菌菇汤泼在弦上灼出鬼脸:"哟,这不是上月典当舌头的舞姬?
"白溟发间银簪嗡鸣。
簪身裂纹渗出黑雾,雾中现出三百年前孟婆青璃攥着勾魂链,将少女舌尖血滴入白玉算盘。
"你的仇人在孟婆亭。
"她蘸朱砂泪画往生符,"但我要你三根肋骨。
"女鬼撕开襦裙,胸腔镶着翡翠琵琶骨。
骨姎指刀划过第三根肋骨时,孟婆亭方向骤起千鬼同哭,血色天灯映得忘川河倒流。
墨九的傀儡线结网粘满带血算盘珠,骨姎掀开地砖露出蜃楼梯:"孟婆放搜魂犬了,这买卖血亏。
"白溟将肋骨粉混忘川水煮茶。
茶雾凝成往生镜,镜中红袖坊里穿金线牡丹裙的孟婆青璃,正把玩刻"白"字的银簪。
"五更前带回仇人心头血。
"她弹灭引魂灯,"否则孟婆亭的汤锅等你。
"女鬼咽茶刹那面皮簌簌落。
墨九用槐树皮给她缝脸,线头缀的招魂铃叮当响。
三更梆子响,血月坠西窗。
孟婆亭传来瓷碎声,白溟腕间铃裂开细纹——那第三根肋骨上,粘着孟婆的青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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