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缕晨光刺进眼底时,少东家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胸口——没有血,没有伤,没有那把贯穿心脏的刀。
手指在颤抖。
耳边是熟悉的鸟鸣,鼻尖萦绕着不羡仙特有的竹叶清香。
他缓缓撑起身子,木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阳光透过窗棂,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这是他的房间。
可他明明记得——火焰。
惨叫。
千夜那柄泛着寒光的刀。
伊刀被刺穿的胸膛。
红线坠崖时飘落的披风。
还有……自己最后倒在血泊里,听着绣金楼杀手的脚步声渐渐逼近。
"我还活着?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没有血迹,没有老茧,甚至没有那道为救红线留下的疤。
门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他的门前。
"少东家,醒了没?
"——是周叔的声音。
少东家的呼吸一滞。
周叔……早在绣金楼第一波袭击时就死了。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手指死死攥住被角,骨节泛白。
"还没起?
"周叔嘀咕着,"奇怪,平日这时候早该练完剑了……"脚步声渐渐远去。
少东家猛地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他冲到铜镜前——镜中的少年眉眼清朗,没有那道从眉骨划到下巴的狰狞伤疤。
他颤抖着拉开衣领。
没有伤口。
没有贯穿胸口的刀伤。
"重来了……"他喃喃自语,"真的重来了……"窗外传来红线的笑声,清脆得像檐角的风铃。
少东家浑身一颤,几乎是扑到窗前——院子里,红线正追着一只花蝴蝶跑,发梢沾着晨露,脸颊红扑扑的。
滴答——那匹枣红色的小马驹跟在她身后,亲昵地蹭她的肩膀。
活着。
他们都还活着。
少东家的眼眶突然发热。
他死死咬住嘴唇,首到尝到血腥味才松开。
不能哭。
没时间哭。
他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绣金楼的探子会在午时混进不羡仙,三天后的子时,千夜会带着投石车攻上山来。
"这次一定要救你们……"他低声说,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一定……""少东家?
"门突然被推开。
少东家浑身一僵,缓缓转身——江晏站在门口,逆着光,高大的身影几乎填满整个门框。
他腰间挂着那柄熟悉的黑鞘长刀,眉头微皱。
"怎么赤着脚?
"少东家的心脏狠狠一缩。
江叔。
前世为他挡下七箭而死的江叔。
此刻就站在他面前,活生生的,连皱眉的弧度都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江……叔……"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江晏的眉头皱得更紧。
他大步走进来,顺手带上门:"做噩梦了?
"少东家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的视线模糊了,江晏的脸在泪水中扭曲变形。
下一秒,他被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江晏的手掌按在他后脑勺上,力道大得几乎让他疼痛:"没事了。
"熟悉的沉水香气息包围了他。
少东家死死攥住江晏的衣襟,指节发白。
他咬紧牙关,却还是漏出一声呜咽。
江晏什么也没问,只是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安抚受惊的小兽。
过了很久,少东家才勉强平静下来。
他松开手,后退一步,胡乱抹了把脸。
"我没事。
"他说,声音己经恢复平静,"只是……梦到些不好的事。
"江晏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伸手撩开他额前的碎发,指腹擦过他的眼角:"你从十岁起就没哭过了。
"少东家勉强扯了扯嘴角:"所以吓到你了?
""嗯。
"江晏坦然承认,"吓得我差点去请天不收。
"这个玩笑太熟悉了。
少东家鼻尖又是一酸。
他急忙转身去穿靴子,避开江晏的目光:"我马上就好。
"江晏没动:"你今天不对劲。
""真的只是噩梦。
"少东家系好靴带,拿起床头的护臂戴上——这是江晏去年送他的生辰礼,前世首到死都没摘下来过。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对江晏:"我梦见不羡仙……"话音戛然而止。
不能说。
现在说出来,江晏只会当他魔怔了。
他得找到证据,得先弄清楚自己为什么能重生。
"梦见不羡仙怎么了?
"江晏追问。
"梦见不羡仙的桃花全谢了。
"少东家随口编道,"不吉利。
"江晏眯起眼睛,显然不信,但也没再追问。
他转身推开门:"洗漱完来练剑,我看看你退步没有。
"阳光倾泻而入。
少东家眯起眼,看着江晏的背影消失在光晕里。
他缓缓摊开手掌——掌心有西个月牙形的血痕,是刚才掐出来的。
疼。
不是梦。
他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一切悲剧开始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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