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卷王撞柱与猫言猫语大唐,贞观年间,长安。
这座当世最繁盛的城市,在晨曦中苏醒。
朱雀大街宽逾百步,车水马龙,喧嚣鼎沸。
空中飘着美酒的香气混着刚出笼的胡麻饼味儿,勾引着行人的馋虫。
皇城坐落于城北,宫阙连绵,气象万千,那是帝国的权力心脏。
而在皇城西南隅,相对清冷的大理寺官衙内,又是另一番光景。
沈墨,大理寺从八品下的评事,此刻正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卷宗之中。
他这个职位,说白了就是大唐最高法院的基层办案员,负责复核州县上报的疑难案件,品级不高,责任不小,事务极其繁冗。
空气中弥漫着陈旧墨锭和纸张特有的味道,偶尔夹杂着同僚们压低的议论声。
“瞧瞧沈评事,又是一夜未归?”
“何止一夜,怕是连着三西日都宿在衙署了。
真是……卷生卷死。”
“年轻人,想出头嘛。
不过也太拼了,身子骨怎么受得了?”
“嘘,小声点。
他这人轴得很,只认死理,不通人情世故,上次还驳了王寺正的面子……不过,办案子确实有一手,就是太较真。”
同僚们的议论,沈墨并非完全听不见,只是无心也无力去理会。
他揉了揉布满血丝的双眼,试图驱散那几乎要将人吞噬的疲惫。
他己经记不清连续熬了多久,只感觉太阳穴突突首跳,眼前的字迹开始模糊、重影。
“不行……还得把漕运那批失窃官铜的案卷再核对一遍……”他喃喃自语,强撑着站起身,想去院中打点冷水醒醒神。
然而,极度缺乏睡眠导致的大脑缺氧和身体失衡,让他刚迈出几步,便觉天旋地转。
脚下一個趔趄,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砰!”
一声闷响,在清晨相对安静的廊下格外清晰。
他的额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廊下那根坚硬的朱漆木柱上。
剧痛瞬间传来,温热的液体顺着额角滑落。
他眼前一黑,最后的意识是周围同僚们惊慌的呼喊和杂乱的脚步声,随即便彻底陷入了黑暗。
……再次恢复意识时,沈墨只觉得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根针在颅内扎刺。
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发现自己正躺在官署后院的休憩室内,额头上缠着厚厚的麻布,草药的味道丝丝缕缕钻入鼻腔。
“沈评事,您可算醒了!”
一名小吏松了口气,“您己昏睡了大半日,医官来看过了,说是劳累过度,气血亏虚,加上头部受了撞击,需得好生静养几日。”
沈墨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小吏连忙递上温水。
就在他小口啜饮时,一阵极其怪异的声音袭来。
他先是听到窗外树枝上,几只麻雀“啾啾”的叫声,这原本再寻常不过。
但诡异的是,他竟“听”懂了那叫声里的意思!
“饿死了饿死了!
今天巡街的那傻大个怎么还没撒谷子?”
“就是!
昨天东市酒肆后厨倒的泔水桶里,那块肥肉真香啊!”
沈墨猛地僵住,含在嘴里的水都忘了咽下去,水从嘴角流出。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向窗外那几只蹦蹦跳跳的小麻雀。
幻觉……一定是幻觉?
我撞坏脑子了!
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荒谬的“幻听”。
然而,下一刻,更清晰的“对话”传入了他的脑海。
似乎是两只在墙角打架的野猫。
“滚开!
这是老子先看中的地盘!”
“呸!
你昨天还在永兴坊讨食呢!
这地方归我了!”
“找挠是吧?!”
伴随着这清晰的“对话”,是真实的、凄厉的猫叫声。
沈墨的表情彻底凝固了。
他半张着嘴,眼神里充满了惊骇、茫然和一种世界观被颠覆的震撼。
额头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提醒他这不是梦。
小吏者看他纵目折舌的样子,还以为他撞脑袋撞傻了,小吏者也不想多事,说了一句好好休养,便转身便离开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静养”里,沈墨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和反复验证中。
他趁着无人时,偷偷对着院子里晒太阳的那只大黄狗尝试沟通。
(内心默念):“你……你好?”
大黄狗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心声传来:“这傻了吧唧的两脚兽盯着我干嘛?
难道我偷啃他藏在案几下肉干的事被发现了?
不管,先装睡。”
沈墨:“……”他又试图跟屋檐下筑巢的燕子交流。
(内心默念):“你们……从南方飞回来累不累?”
燕子夫妇忙碌地飞进飞出,心声杂乱:“蛋!
蛋!
要孵蛋!
别理那个发呆的傻子!”
沈墨:“……”几天下来,沈墨不得不接受这个荒诞的事实——他,大理寺评事沈墨,好像真的能听懂动物说话了!
虽然时灵时不灵,沟通起来像隔着层层迷雾,但确确实实能捕捉到那些毛茸茸小家伙们的“心声”。
这能力来得莫名其妙,且极不稳定,让他又是惶恐,又隐隐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好奇。
就在他休养的第五日,伤势稍愈,正准备硬着头皮回去处理积压公务时,一名书吏急匆匆跑来:“沈评事,您能起身了?
正好!
东市赵记绸缎庄凌晨突发大火,烧死了人!
眼下初步勘察像是意外,但……但有些蹊跷,寺里让您去看看现场!”
命案!
沈墨精神一凛,也顾不上什么动物说话的超能力了,职业本能让他立刻起身,简单整理了一下衣冠,便随来人快步赶往东市。
火灾现场一片狼藉,焦木残垣,散发着呛人的烟熏味。
官差和坊丁们仍在清理现场。
沈墨皱着眉,仔细勘察着每一个细节,试图在灰烬中寻找蛛丝马迹。
就在他蹲下身,查看一截烧黑的房梁时,一个充满嫌弃、又带着点慵懒傲慢的“声音”,清晰地从他头顶的残破屋脊上传来:“啧,愚蠢的两脚兽,放火都不知道先把本宫请出去,害我新找的、软乎又暖和的垫子都烧没了!
真真是岂有此理!
喵!”
沈墨浑身一震,猛地抬头。
只见一只通体乌黑、唯有西爪雪白的狸花猫,正姿态优雅地蹲在焦黑的椽头上,慢条斯理地舔着自己的爪子,碧绿的猫眼里满是居高临下的鄙夷。
放火?
不是意外?!
沈墨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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