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片落在睫毛上,冻成细小的冰粒。
我借着手机屏幕的微光辨认地图,光头强的木屋在东坡,标注旁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电锯,锯齿尖上点着红墨水,像滴未干的血。
“咯吱——咯吱——”踩雪的声音在寂静里被无限放大,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虚浮得让人发慌。
路两旁的松树黑黢黢的,枝桠伸向天空,像无数只扭曲的手。
风穿过枝桠,发出“呜呜”的响,时而像熊的低吼,时而像孩子的哭。
走了约莫半小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屏幕亮起,时间栏依旧是17:59,可信号格旁跳出一行小字:“它们在看。”
我猛地抬头,瞥见左侧的松树后闪过一个黑影,圆滚滚的,像只首立行走的熊。
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攥着手机的手沁出冷汗——是熊二?
还是规则里没提到的“它们”?
黑影没再出现,只有风卷着雪沫,在刚才的位置留下一串模糊的爪印,比普通熊爪大了一圈,深深陷在雪里。
又走了十分钟,前方出现一点昏黄的光。
不是灯光,更像火堆的余烬,在风雪里忽明忽暗。
靠近了才看清,是座小木屋,烟囱里没冒烟,门虚掩着,门缝里飘出焦糊的甜香——是烤红薯的味道。
“有人吗?”
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带着点讨好的憨,“外面冷,进来烤烤火呗?”
是熊二。
我后背一僵,想起规则3:别进熊二的木屋,他的木屋没有灯光,只有晃动的黑影。
我站在原地没动,手机屏幕的光映着雪,能看见门板上贴着张褪色的年画,画着熊二举着红薯笑,可那笑容被水渍晕开,嘴角咧得太大,看着有点诡异。
“我烤了红薯,蜜甜蜜甜的。”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掌心托着块焦黑的红薯,皮裂开,露出里面暗褐色的瓤,“就尝一口,不耽误事。”
红薯的焦糊味里,混着点若有若无的腥气,像生肉被烤焦的味道。
我往后退了半步,喉咙发紧:“不了,谢谢,我还要赶路。”
“为啥不进来啊?”
屋里的声音突然变了调,尖得像指甲刮玻璃,“外面多冷啊……我一个人,好孤单……”门板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撞了一下,发出“咚”的闷响。
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越来越急,木屑簌簌往下掉。
那只托着红薯的爪子还伸在门外,指甲突然变长,深深抠进门框的木头里,留下几道血红色的划痕。
“进来啊……”声音贴着门缝往外渗,黏糊糊的,像吐着信子的蛇,“红薯要凉了……”我转身就跑,不敢回头。
身后的撞门声追着我,“咚咚”的,像敲在心脏上。
跑出去几十米,撞门声突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细碎的咀嚼声,“咔嚓、咔嚓”,像在啃骨头。
我扶着棵松树喘粗气,回头望时,小木屋的门缝里,那点昏黄的光灭了。
可窗户上,不知何时映出个巨大的黑影,贴着玻璃缓缓移动,轮廓像只站起来的熊,却比熊高大得多,脑袋顶到了房梁。
手机屏幕又亮了,时间还是17:59,信号格旁的字换成了:“幸好你没回头。”
我咬着牙继续往东坡走,烤红薯的甜香还萦绕在鼻尖,却像毒药一样让人反胃。
路过一片结冰的湖面时,脚下突然传来“咔嚓”一声——冰层裂开了道缝,黑黢黢的湖水泛着冷光。
缝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不是鱼,是毛茸茸的,像爪子在抓挠冰面。
我想起规则里没提过湖面,心脏狂跳,赶紧往岸边跑,跑出去老远还能听见冰层下的抓挠声,“沙沙”的,像在跟上来。
凌晨一点,我终于在一片伐木场旁找到了光头强的木屋。
和动画里的样子差不多,歪歪扭扭的,墙上钉着块铁皮招牌,写着“光头强伐木工作室”,只是“强”字的最后一笔被利器划掉了,露出下面的木板。
门没锁,一推就开。
一股铁锈味混着霉味扑面而来,屋里黑黢黢的,只有月光从破窗照进来,能看见墙角堆着砍断的木头,截面很新,像刚被锯开的。
“有人吗?”
我试探着喊了一声,回声撞在墙上,显得格外空旷。
眼睛适应黑暗后,我看见墙上挂着本撕得只剩几页的日历。
走过去翻了翻,纸页脆得像饼干,最后一页果然是12月25日,上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字,笔迹潦草得像在发抖:“它们不是它们,别信眼睛。”
我把日历撕下来塞进兜里,刚转身,屋外突然传来“滋滋——”的声响。
是电锯声。
我浑身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规则4说,电锯声只在凌晨4点响起!
现在才一点!
“帮我锯棵树呗?”
一个粗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点机械的卡顿,“就一棵……很快的……”是光头强的声音,却比记忆里更冷,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我来不及多想,抄起墙角的一根木棍,猛地拉开后门——屋后的雪地上有个半大的树洞,是唯一的藏身之处。
钻进树洞的瞬间,电锯声“嗡”地拔高,震得耳膜生疼。
我透过树洞的缝隙往外看,月光下,一个穿褪色工装的身影站在木屋前,背对着我,手里的电锯转得飞快,锯齿上沾着暗红的东西,像凝固的血。
“找到你了……”那身影缓缓转过身。
我的呼吸骤然停住——那不是光头强的脸。
那是块拼接的木板,用生锈的钉子钉在一起,上面歪歪扭扭地钉着两颗黑纽扣当眼睛,嘴角的位置被锯子豁开一道大口子,露出里面的木屑。
“锯棵树吧……”木板脸转向树洞的方向,纽扣眼睛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很快的……”电锯声越来越近,震得树洞里的积雪簌簌往下掉。
我死死咬住嘴唇,尝到血腥味,才没喊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电锯声渐渐远去,木板脸的脚步声消失在风雪里。
我瘫在树洞里,浑身的冷汗冻成了冰。
手机从兜里滑出来,屏幕亮着,时间依旧是17:59。
信号格旁,新的字缓缓浮现:“下一个,是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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