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雅。”
教导主任的声音从办公桌后传来，疲惫、压着怒火。
高三二班的李俊雅慢吞吞地抬起头，摘下一边耳机，靠在椅背上，嘴里还含着口香糖。
单腿搭在另一个膝盖上，动作慵懒，指甲涂得发亮。
她画着淡妆，眉尾精致，睫毛卷翘得不动声色，嘴唇是带点橘色调的果冻色。
头发被染成浅栗色，发尾一圈一圈，是前几天偷偷在同学家自己烫的，披下来在肩膀打卷，在这间灰白调的办公室里显得格格不入。
她的神情平静得像在等快递，不像是在等退学通知。
“这个月你旷课西次，不请假也不接电话，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主任推了下眼镜，把面前的文件夹轻轻一扣。
“开除呗。”
李俊雅嗤笑一声，看了眼站在一旁沉默的母亲，懒洋洋道，“不就是个通知吗，快点吧，您还有别的学生要教。”
她妈站在旁边，眼里藏不住疲惫，穿着一件有点旧的风衣，袖口磨毛了。
她拽了拽李俊雅的胳膊，小声道：“你怎么这么说。”
李俊雅耸肩：“那就退吧，反正也没意思。”
母亲脸色涨红，却没说话，只是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包带。
几分钟后，一张“自动退学确认书”摆在了桌面上，她妈手一抖签下名字，笔芯断了一下。
签字，盖章，文件被收起。
李俊雅站起身，身形挺首，拎起包，像是完成了一场无关紧要的面试。
走廊上，她妈终于开口了，声音压低而急促：“你到底想干嘛？
我们供你上学是让你——”“你们供不起我上学。”
李俊雅打断她，语气轻得像是在陈述天气，“别说得那么伟大。”
母亲咬牙，眼圈发红。
回到家，客厅里灯泡亮度不够，墙角的立柜己经起皮。
她爸正坐在饭桌旁，一边修理老旧电视遥控器，一边皱着眉头等人。
她爸一脸铁青地看着她进门，声音叫得很大，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真能耐啊！
不想上就不念了？
家里一年几万学费供你上这个私立高中，你当这钱从天上掉下来的？
退学了你想干嘛，去跳广场舞啊？”
“你妈厂子下岗三年了，我一个月挣不到六千，咱这小破楼供房贷都快供不起了。
你天天打扮得跟去面试模特似的，钱是你自己挣的？”
李俊雅站在门口没说话，脚下是一双去年网购的帆布鞋，鞋边都裂了点缝。
“那我去找个工作，不花你们钱行了吧？”
李俊雅开口道。
“行，你不念书就赶紧出去找工作。”
她妈把刚烧好的开水倒进暖壶，壶嘴己经磕了一块，“别成天在家上网买有的没的，咱家真养不起。”
“行啊，你去找，你能找着就行。”
她爸随即也同意的说道。
饭没吃几口，一家人各自回房。
李俊雅躺在床上，天花板上的风扇咯吱咯吱地转着，她刷着手机，灯光映在她脸上，显得她那双眼睛愈发幽深。
一则广告跳了出来：豪太宫殿·旗下高端接待会所招聘启事诚聘服务人员，待遇优厚，颜值优先，无学历限制、高薪资、包住、有晋升机制。
欢迎面试！
配图是一张模糊的宫殿式灯光大厅，玻璃酒杯闪烁。
李俊雅盯了几秒，然后点进页面。
看了一会儿页面上的照片，装修金碧辉煌的地方，员工穿着高跟鞋像走秀似的排排站着。
她盯着看了两分钟，忽然觉得不赖。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她嘀咕一句，点开了“立即报名”。
第二天下午，她穿着简单的衬衫短裙去了面试地点，是一栋在市中心商业区的高档建筑，看上去有西层。
接待员微笑，流程利落，问题简单。
“你介意晚班吗？”
“不会。”
“能接受统一形象管理和化妆标准吗？”
“比我学校松。”
“你想在我们这边达成什么？”
她顿了顿，嘴角轻扬：“赚钱。”
面试官笑了笑，说：“你这个条件，刚好适合A区新人培训岗，明天晚上六点，来正式报到。”
这场面试出奇的顺利，走出大楼，李俊雅迎着夕阳，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她知道，这不是她想象中的普通工作，但她不在乎。
她还没意识到，这一扇门背后藏着的，是整个城市欲望的结构。
李俊雅回家时天快黑了。
她在楼道里站了一会儿，看着破旧的防盗门和电表箱，忽然有点好奇——豪太宫殿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走进家门，母亲还在厨房炒菜，父亲在阳台抽烟。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关上了门，打开衣柜。
她不知道，她即将进入的是一个看脸吃饭的世界。
也不知道，她的晋升，会从今晚真正开始。
她还不知道，这一步，改了她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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