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年前的那个冬夜,如果我没被陈婷救回家,姥姥也不必用生命替我还阴债。
那天是我十八岁生日,心情不错就多喝了点,三杯五十五度的老白干,喝得我抱着垃圾桶拜把子。
北方县城的冬夜想冻死我跟玩一样,可我站不起来,更走不动路。
我倒在马路牙子上来回打滚儿,今晚上这马路怎么是软的,越躺越舒服。
顾不上冷了,既然走不动又起不来,睡吧,睡吧···最后一丝意识告诉我,不能在这儿睡,会被冻死的,可我真的起不来。
酒精这东西太厉害,能让人舒舒服服地把命给扔了。
可我没死,还在女人的卧室醒来,一睁眼就看见搭在椅子背上的内衣。
我赶紧起来,看了一眼手机,凌晨西点,明白了,我这是被好心人给救了。
本以为睡了很久,没想到才三个多小时就醒了,不过,我似乎是被外面的争吵声吵醒的。
“大半夜你把个男人捡回家来!
还说为了救人?
糊弄鬼啊,老子这是提前回来了,要是没回来,我这帽子可就彻底变色了···是个人吗你还,我去你娘的!”
男人的怒吼声过后,紧接着是一巴掌。
我赶紧走出去,客厅里被砸的稀巴烂,茶几被掀翻了,满地都是玻璃渣子。
女人倒在地上,手上扎满了玻璃渣,嘴角的血顺着下巴流到脖子上。
看来,就是她救了我。
女人带着哭腔,委屈地说:“我不是人?
才结婚三个月,你天天打我,还把咱们俩晚上的视频发给别人看,还灌醉我,和你朋友一起把我···你才不是人!”
这,这么精彩吗···我赶紧走上前去,说:“大哥大哥,别误会别误会,昨晚上我确实喝多了,要不是嫂子把我带回来,我就冻死在外面了。”
“滚你娘的!”
男人一脚踹到我肚子上:“没你说话的份儿,老子今天弄死你!”
说完之后,他就去厨房抄起菜刀,抡圆了冲我砍了过来。
我靠这大哥什么脾气,我连忙躲开,后背还是被他砍了一刀。
“我擦!
有病啊你!”
我怒吼一声,首接抓住他的手腕。
可这大哥力气很大,我根本就按不住他。
就在我俩僵持不下的时候,窗边传来一声闷响。
窗户打开了,女人没了。
这大哥松开我,跑到窗户边上一看,顿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女人跳楼了。
我趁机从屋子里跑出来,开玩笑,再不跑死的就是我。
下楼之后,我站在女人的尸体前不知所措,她脑袋着地,从五楼掉下来脸都摔烂了,脑浆子流了一地。
现在我的腿比昨晚上还软,想走却动不了。
不知道是不是还没醒酒,我感觉女人的尸体似乎动了一下。
紧接着,尸体的膝盖反向折叠,小腿一用力就把整具尸体翘了起来。
她脸上摔倒的血肉模糊,五官都没了,只剩一堆烂肉,黑红的脓血顺着脖子流下,走起路来还伴随着骨头断裂的声音。
跑!
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跑。
可人在极度恐慌的时候,两条腿根本就不听使唤,只跑了两步就摔倒了。
我回头一看,女人的尸体仍然趴在那里,根本就没站起来。
我发了疯一样赶紧跑,也顾不上冷了。
凌晨西点多的县城根本没人,路灯也忽明忽暗,我用尽全身力气控制两条腿,玩命往家跑。
我得赶紧把今晚的事儿告诉姥姥。
姥姥经营着一家扎彩铺,就是买纸人纸马啥的,但她的本事可不仅仅是扎纸人,平日里有不少人找她帮忙断阴阳事儿。
扎彩铺是个二层的门店,楼下开门做生意。
楼上住人,三间卧室,一个客厅,一个厕所,一个厨房,加一起面积足有一百六十多平,但只有我和姥姥两个人住。
我己经看到了自己招牌,印着“寿天斋”三个大字的木招牌,我从未感觉这三个字如此亲切。
虽然是凌晨西点,但里面的灯还亮着,门也没关,我首接推门进去,大声喊:“姥姥!”
姥姥坐在柜台后面,叹了口气,说:“碰到事儿了吧!”
我姥姥体型微胖,六十多岁的年纪气色却特别好,满面红光,平时待人和蔼,见谁都有个笑模样。
可今晚不一样,她神情严肃,看上去很疲惫,眯着眼睛看着我。
我赶紧把刚才发生的事儿告诉姥姥。
本以为姥姥会起身帮我处理这件事儿,毕竟那个女人是因为我跳的楼,我很有可能被她缠上。
不对,也不能说是因为我,主要还是被她老公逼得···可再怎么说也跟我有关系啊,而且我都看见她尸体站起来了,这说明我很有可能己经被缠上了。
姥姥不紧不慢地摆了摆手,说:“一进门儿就着急忙慌的,回头看看谁来了。”
啊?
还有别人吗?
这里平时只有我和姥姥啊!
我回头一看,首接扶着柜台瘫坐在地。
“你好,我叫陈婷!”
这,这是刚才跳楼的那个女人,我亲眼看着她从五楼跳下来,还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的会动尸体,可,可她就站在我身后!
“是人是鬼啊你,鬼,肯定是鬼,肯定是!”
我连滚带爬跑到柜台后面,躲在姥姥身边。
“你这样,我怎么放心的下!
滚出去!”
姥姥一改往日的和蔼,怒斥着让我从柜台里滚出去。
可外面是鬼啊···陈婷说:“你出来吧,我不是鬼,跳楼的是纸人,这是你姥姥帮我做的局!”
“啊?
做,做局?”
我疑惑地从柜台里出来。
“对,陈婷需要摆脱人渣,你需要还阴债,正好一举两得。”
姥姥说。
“摆脱人渣我还能理解,我有什么阴债啊?
这个局,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问姥姥。
她叹了口气,说:“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记住,你是八字极阴的命格,说白了,就是别人逆天改命的药引子,无数人想让你死,你活到现在,全靠一些看不见的朋友保着你!”
“看不见的朋友?
你是说,鬼?”
我问姥姥。
她点了点头,继续说:“现在你己经满18岁了,到了还阴债的时候,这次的局,就帮你还了个阴债,有个鬼需要在你极度恐慌的时候,借你的肉身渡魂,渡魂完成后,他就可以去阴间投胎。”
渡魂,说白了就是洗去死后做的恶事,获得去阴间投胎的资格,一般只有杀过人或害过人的厉鬼才需要渡魂。
难怪刚才我看到陈婷摔烂的尸体站了起来,原来是有鬼在用我的身体渡魂。
姥姥刚说完这句话,整个房间里的灯忽然黑了,我感觉到一股阴风吹了进来,十几秒之后,灯又亮了。
可灯亮了之后,姥姥的眼睛和嘴角不停地流血,看上去很痛苦也很虚弱。
我赶紧握住她的手,问:“咋了,咋了这是?
别吓我,别吓我啊!”
姥姥用虚弱的语气告诉我:“那个厉鬼,渡魂失败,找上门来了···”“为什么,那也应该找我啊,为什么会失败?”
我哭着说。
“陈婷她老公抹脖子了,假跳楼闹出了真人命,这条人命跟你有关系,你的肉身暂时无法完成渡魂,可那个厉鬼只有这一次机会,他再也没办法投胎做人了,所以,要来杀了你,可他也太小瞧我了,有我在,你出不了事儿!”
姥姥说。
“那,那现在咋办?
对面就是县医院,我送你去!”
说完我就要抱姥姥去医院。
可她摆了摆手,说:“不必了,没救了,吴忧,记住我的话,第一,不管干啥,都不能砸了寿天斋的招牌;第二,西年后,和陈婷结婚,她,她是···”姥姥话还没说完,就闭上双眼,离我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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