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潭伏击青陶

楔子：1931 年 4 月 25 日深夜，南京丹凤街机要楼春寒还没褪尽，

南京城已陷在浓黑里。丹凤街拐角的梧桐树下，两名穿藏青色中山装的特务斜倚着墙，

铜扣在路灯下泛着冷光 —— 这里是国民党中央组织部党务调查科中统前身的机要楼，

号称 “国民党的神经中枢”，楼里每一盏亮着的灯，

都牵着上海、武汉、广州等地的 “剿共” 网线。三楼机要办公室的窗户没关严，

风裹着巷口馄饨摊的煤烟飘进来，落在钱壮飞的袖口上。35 岁的他坐在铁皮办公桌后，

指尖刚触到第三封加急密电的译纸，呼吸突然顿住。台灯的光晕里，

“顾顺章”“武汉被捕”“叛变”“供出上海中央机关” 这几个字像烧红的针，

扎得他眼底发疼。桌上的电报机还在 “滴滴答答” 响，像是在倒计时。

钱壮飞下意识摸了摸胸口 —— 那里藏着半张揉皱的烟纸，

上面是特科今早传来的暗号：“桃花开了”意为 “近期无异常”。可现在，

这张纸烫得他皮肤发紧。他抬眼看向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 11 点 27 分，

距离徐恩曾从上海度假回来，

只剩不到 8 小时；距离顾顺章承诺带特务 “三日之内端掉中共中央”，

只剩不到 72 小时。冷汗顺着额角滑进衣领，钱壮飞猛地攥紧钢笔，墨水滴在译纸上，

晕开一个黑色的点 —— 像一颗即将爆炸的炸弹。他必须稳住：机要楼里有三个值班特务，

楼下还有宪兵巡逻，一旦他露出半分破绽，不仅自己活不了，

上海的 400 多名党员、200 多个秘密机关，都会跟着陪葬。他深吸一口气，

把密电叠好塞进抽屉，指尖划过抽屉里那支特制的毛笔 —— 笔杆是空心的，

里面藏着上周刚传递出去的 “围剿” 情报底稿。三年了，

他靠着这支笔、靠着 “徐恩曾心腹” 的身份，在敌人心脏里扎了根，可今天，

这根弦要断了。

第一章：潜伏三年：在 “毒蛇窝” 里织网的日子1. 1928 年秋：一张同乡帖，

敲开中统大门钱壮飞第一次见到徐恩曾，是在南京夫子庙的 “得月楼”。

彼时他刚从北平美术专科学校毕业，因党组织遭破坏，暂避南京，靠画广告画谋生。那天，

同乡、国民党外交部职员胡底也是中共地下党员拉着他赴宴，

指着主位上穿西装、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说：“这是徐恩曾主任，调查科的顶头上司，

咱们的同乡。”徐恩曾彼时 30 岁，靠着叔父徐世昌前北洋政府总统的关系上位，

性子浮浪，酒过三巡就拍着桌子骂：“现在的下属都是废物！机要室的电报堆成山，

没一个能看懂密电码的！” 钱壮飞立刻接话：“主任要是不嫌弃，我在北平学过密码编译，

或许能帮上忙。”这话正戳中徐恩曾的痛点。当时调查科刚从 “党务调查处” 改组，

急需懂技术的人。徐恩曾上下打量钱壮飞：穿灰布长衫，戴圆框眼镜，看着老实本分，

又有同乡关系，当即拍板：“明天来机要室报到，月薪 60 块大洋！”没人知道，

钱壮飞当晚就把消息传给了上海特科。

时任特科负责人周恩来在回信中写道：“潜伏需如蛇行，藏锋守拙，伺机而动。” 这句话，

钱壮飞抄在小本子上，藏在鞋底。2. 1929 年春：一场 “贪财戏”，

获取核心信任机要室的门槛好进，但核心密电库的钥匙，只在徐恩曾手里。钱壮飞发现，

徐恩曾最大的弱点是贪财 —— 他常把调查科的经费挪来炒股，还在上海养了个情妇，

每月要花掉 200 块大洋。那年 3 月，徐恩曾炒股亏了 500 块，

对着账本唉声叹气。钱壮飞趁没人时递上一个信封：“主任，我这几个月攒了 300 块，

您先用着，别让外人知道。” 徐恩曾眼睛一亮，却假意推辞：“这怎么好意思？

” 钱壮飞故意压低声音：“我懂规矩，以后还靠主任提拔。”这出 “主动行贿” 的戏，

彻底打消了徐恩曾的戒心。没过多久，

徐恩曾就把密电库的备用钥匙交给钱壮飞：“我经常出差，机要室的事你多盯着，别出岔子。

” 钱壮飞表面感激，心里却清楚：这把钥匙，是通往党中央安全的 “生命线”。

从那以后，钱壮飞每天下班后，都会把重要密电抄在薄纸上，

卷成细条塞进毛笔杆 —— 那支毛笔是他特意定制的，笔杆中空，两端用蜡封死，

就算被搜查，也只会以为是普通文具。每周三、六的晚上，

女婿刘杞夫会以 “送家书” 为由，来机要楼门口接情报。刘杞夫是南京一所小学的老师，

每次都把情报藏在课本的夹页里，坐火车送往上海，交给特科联络员李克农。

3. 1930 年冬：一次危机：情报袋里的烟丝1930 年 12 月，

钱壮飞截获一份密电：国民党计划在圣诞节当天，突袭上海虹口的中共印刷点，

抓捕《红旗日报》的编辑。他连夜抄好情报，让刘杞夫第二天一早送上海。可那天清晨，

刘杞夫刚走到火车站，就遇到宪兵检查。一个满脸横肉的宪兵翻他的课本，

手指突然停在夹着情报的那一页 —— 纸页比其他地方厚，还隐约有墨迹。

刘杞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突然想起钱壮飞教他的应急办法，故意装作慌张：“长官，

这是我学生的作业本，里面夹了烟丝，您别弄脏了。” 说着，他掏出打火机，

作势要烧课本。宪兵怕担责，一把推开他：“滚远点！别耽误老子检查！

” 刘杞夫攥着课本，后背全是汗，直到火车开动，

才敢把情报从纸页里抽出来 —— 纸边已经被汗水浸湿，字迹有些模糊，但关键信息还在。

那天下午，上海虹口的印刷点提前转移，编辑们刚离开十分钟，特务就冲了进来，

只搜到一堆没印完的报纸。李克农后来在信里对钱壮飞说：“你送来的不是情报，

是同志们的命。”钱壮飞把信烧在烟灰缸里，看着纸灰被风吹散，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还在这个位置，就绝不能让敌人得逞。

小时1. 1931 年 4 月 24 日：武汉江汉关的 “魔术师”顾顺章从没想过，

自己会栽在一场魔术表演上。彼时他是中共中央特科行动科负责人，

号称 “中共第一杀手”，曾策划过刺杀叛徒白鑫的行动，深得周恩来信任。

4 月 24 日，他护送张国焘前往鄂豫皖苏区后，返回武汉时口袋里只剩几块大洋，

便在江汉关附近的戏园子里，以 “化广奇” 为艺名表演魔术 —— 他擅长变鸽子，

曾在上海的大世界剧场表演过，没想到这次却栽了。戏园子里，

一个穿黑色短打的男人盯着他的手，

突然眼睛一亮 —— 这人是国民党武汉行营侦缉处的探长王竹樵，曾是中共党员，

后来叛变，认识顾顺章。表演结束后，王竹樵带着五个特务，

在戏园后门堵住顾顺章：“顾科长，跟我们走一趟吧。”顾顺章起初还想反抗，

可看到特务手里的枪，瞬间蔫了。他被押到武汉行营侦缉处，处长蔡孟坚亲自审讯。

蔡孟坚知道顾顺章的分量，没敢用刑，只递了杯咖啡：“顾先生，

只要你供出中共中央的秘密，蒋委员长肯定会重用你。”顾顺章沉默了半小时，

突然抬头：“我要见蒋介石，我能帮他抓周恩来、瞿秋白！”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

在武汉特务机关炸开了锅。

2. 4 月 25 日凌晨：顾顺章的 “警告” 与蔡孟坚的野心顾顺章叛变后，

第一件事就是叮嘱蔡孟坚：“千万不要发电报给南京的徐恩曾！他身边有中共卧底，

一旦密电被截获，我们就抓不到人了！” 他没说卧底是谁 —— 不是不想说，

是他也不知道具体身份，只知道徐恩曾的机要秘书里有 “自己人”。

可蔡孟坚没把这话当回事。他是陈立夫的亲信，一直和徐恩曾明争暗斗，这次抓住顾顺章，

正是邀功的好机会。他连夜起草密电，一共三封，都是特级加急：第一封：“顾顺章被捕，

已叛变，愿供出中共中央全部秘密。”第二封：“顾顺章称，三日内可带特务赴上海，

抓捕周恩来、瞿秋白等核心领导人。”第三封：“请徐恩曾立即赴沪，统筹抓捕行动，

切勿延误。”凌晨 3 点，蔡孟坚把密电交给电报员：“立刻发往南京调查科，

必须让徐恩曾亲自签收！” 他不知道，这三封密电，即将送到那个 “卧底” 的手里。

4 月 25 日上午：上海的 “平静” 与南京的 “暗流”此时的上海，

中共中央还在正常运转。戈登路今江宁路1141 号的石库门房子里，

周恩来正在和瞿秋白讨论《苏区土地法》，桌上的茶杯还冒着热气；愚园路的秘密联络点里，

博古正在整理各地苏区的汇报材料；静安寺附近的烟杂店里，李克农正假装买烟，

和交通员 “老周” 对接工作 ——“老周” 刚从苏区来，带来了毛泽东的亲笔信，

信里说 “苏区形势大好，需中央继续输送干部”。没人知道，危险正在逼近。

而南京的钱壮飞，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工作。他像往常一样整理密电，

看到武汉发来的三封特级加急，

心里 “咯噔” 一下 —— 武汉是顾顺章去执行任务的地方，现在突然发加急密电，

肯定没好事。他借口 “核对编码”，把密电拿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关上门，

拿出破译本 —— 这是他花了三个月，偷偷抄录的调查科密电码，藏在字典的夹页里。

破译第一封时，他的手指还很稳；破译到 “顾顺章叛变” 时，

钢笔 “啪” 地掉在桌上，墨水洒了一地。他强迫自己冷静，继续破译第二封、第三封。

当看到 “三日内抓捕周恩来” 时，

他的眼前突然发黑 —— 上海的同志们还不知道危险，一旦徐恩曾回来，

或者其他特务发现密电，一切都晚了。他看了看挂钟，上午 10 点。

徐恩曾在上海的情妇家过夜，估计下午才会回南京。他只有不到 6 小时的时间，

必须把情报送出去。

的情报传递线1. 4 月 25 日中午：办公室里的 “伪装”钱壮飞把密电重新叠好，

锁进徐恩曾的保险柜 —— 他不能把密电带走，一旦保险柜空了，立刻会被发现。

他走到窗边，假装看街景，其实在观察楼下的情况：门口有两个特务站岗，

街角还有宪兵巡逻，想直接出去根本不可能。他想到了一个办法。中午 12 点，

同事们都去食堂吃饭，钱壮飞故意留在办公室，把墨水瓶打翻在密电稿上，

然后大喊：“不好！密电被墨水弄脏了，得重新抄一份！” 值班的特务听到声音，

跑进来一看，果然满地墨水，密电稿上的字模糊不清。

钱壮飞趁机说：“我得回家拿备用的密电稿，徐主任回来要骂人的！

” 他拿出徐恩曾给的 “特别通行证”—— 这是之前徐恩曾让他 “处理私事” 用的，

能自由出入调查科。特务看了通行证，没多想：“快去快回，别耽误事！

”钱壮飞拿起公文包，里面装着抄好的情报写在一张小纸条上，藏在钢笔帽里，

快步走出机要楼。他没敢骑车 —— 目标太大，而是沿着丹凤街快走，拐进一条小巷，

然后叫了辆黄包车：“去城南小学！

”2. 4 月 25 日下午：女婿家的 “油灯夜话”城南小学附近的小巷里，

刘杞夫正在家里批改作业。他是个 22 岁的年轻人，戴一副圆框眼镜，

看着像个文弱书生，其实早就加入了中共地下党，是钱壮飞最信任的联络员。听到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