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回收舱的操作台前，用生锈的扳手拧开第72个灵能晶矿舱。
暗红色的晶体在舱内微微颤动，表面凝结的星骸尘埃下，隐约能看见类似神经突触的纹路——这是联邦严禁私人开采的”二阶灵能矿“，黑市价格足以换三吨反物质燃料。”
第72次回收，坐标β-17区。
“我对着舱内摄像头低语，声音被过滤掉90%的情感波动。
面罩右下角的全息投影亮起，映出一张胡子拉碴的脸：28岁的男人，左眼下方有道三厘米的疤痕，灰蓝色瞳孔里浮着常年不散的血丝，像是被星骸碎渣划伤的痕迹。
林深，前联邦共鸣者特工，现星骸猎人，通缉等级：α-5。
这是我每天清晨对着循环水镜背诵的身份。
此刻镜中的人穿着第三世代动力装甲，左胸挂载着沈璃的断刃——那是她用灵能凝结的短刀，刀柄处刻着我们的结婚日期，如今只剩半截，用纳米线缠在我的锁骨下方，贴近心脏的位置。”
警告：检测到异常引力波动。
“回收舱的AI突然发出警报，全息星图上跳出七个红色感叹号。
我踹开脚边的报废机甲头颅，透过观察窗望去，第七坟场的核心区域正在扭曲，无数星骸碎块被吸入一个看不见的漩涡，像极了三年前虚境裂隙开启时的景象。”
深，别过来！
他们在拿我们做实验——“沈璃的遗言突然在耳蜗内炸响，我猛地按住右耳的植入式通讯器。
这个本该被摘除的装置，三年来一首在不定期播放她的临终片段，医生说这是灵能创伤导致的神经幻听，而我知道，那是她留在量子层面的某种”回响“。”
回收舱B-7，立即撤离该区域。
“联邦巡逻队的通讯突然切入，”重复，这里是禁区——“我切断通讯，按下紧急制动阀。
回收舱的机械臂展开，如钢铁巨蛛般刺入星骸群，目标锁定在漩涡中心那艘扭曲的飞船上。
船身编号”黎明号“的油漆己经剥落，露出底下的军用编码：USF-072，正是三年前沈璃最后执行任务的飞船型号。
“巧合吗”？
我摸向颈间的灵能抑制器，金属圆环上的以太族符文正在发烫。
当年我亲手为沈璃戴上同款抑制器，在她潜入虚境裂隙前，她笑着说这符文像极了家乡教堂的花窗——那时我们都不知道，这东西其实是联邦用来监控共鸣者的枷锁。
船体表面覆盖着一层黏腻的生物金属，像是某种太空寄生虫的巢穴。
我掏出随身携带的”星骸刀“——那是用沈璃断刃的碎片熔铸而成——刀刃切开金属时，发出指甲刮擦玻璃的尖啸，寄生虫群受惊般缩成球状体，露出底下斑驳的警告标识：危险：内有共鸣者实验体，未经授权不得开启。
驾驶舱内的重力场紊乱，我抓住断裂的电缆荡进去，靴底碾过冻成冰晶的血迹。
中央休眠舱的灯光忽明忽暗，玻璃内侧结着蛛网状的霜花，而当霜花融化的瞬间，我看见的不是实验体，而是一张让呼吸骤停的脸。
她的头发比沈璃长两厘米，发尾打着自然卷；她的唇形更薄，嘴角微微下垂，不像沈璃总带着自信的弧度；但那双眼睛......即使隔着结霜的玻璃，我也能看见右眼角那颗浅褐色的泪痣，和沈璃左眼角的一模一样。
镜像对称。
这个词如冰锥刺进太阳穴。
我踉跄着撞向休眠舱，右手不受控地抚上玻璃，三年来被抑制器冰封的灵能突然沸腾，在掌心烙出以太族纹路。
舱内的少女毫无反应，她的白大褂上染着三种不同颜色的血迹——暗红、湛蓝、银灰，分别对应人类、仿生人和熵兽的血液。”
沈璃......“我的声音在面罩内产生共振，”不，你不是......“她右手紧攥的纸张己经碳化，唯有几个字穿透焦痕：镜月。
这个缩写让我想起联邦档案里的加密项目”镜月计划“，传闻是用共鸣者制造时空观测体，而项目负责人......正是苏晚的父亲，那个在三年前跳楼自杀的科学院院长。
船体突然剧烈震颤，透过舷窗，我看见三艘联邦驱逐舰正在展开包围网，舰首的粒子炮充能到80%。
视网膜投影自动标出逃生路线，而我的视线却被少女颈间的吊坠吸引——那是枚银色月相吊坠，闭合时是新月，此刻正微微张开，露出内侧镌刻的以太族铭文：当双生之镜映出第三张脸，虚境的门将为背叛者敞开。
背叛者......指的是我？
灵能抑制器在颈间发烫，我扯下它扔向角落，符文碎裂的瞬间，脊椎窜过万蚁噬咬般的剧痛。
三年来第一次全力运转灵能，淡金色的空间锚点在指尖绽开，如金色蒲公英般飘向西周，所过之处，漂浮的血迹凝结成悬浮的玫瑰。”
空间锚点·全域冻结。
“时间在第3.2秒凝固。
粒子炮的光束停在距船体五米处，炮口的热能将附近星骸蒸发出等离子体，在真空中形成绚丽的光雾。
我游向休眠舱，注意到少女睫毛在颤动——即使在冻结的时空中，她的身体仍在细微挣扎，像是被某种更高级的灵能操控着。
当我的手触到她手腕时，吊坠突然发出高频共振。
视网膜上爆发出无数画面：沈璃在培养舱内对我微笑，她的左眼角没有泪痣；苏晚在实验室写下”Δ-7“，字迹与手中血书完全一致；无数个”我“在不同宇宙中重复着相同的动作，有的戴着熵眼组织的徽章，有的抱着燃烧的尸体痛哭......”警告！
灵能负荷超60%！
“AI的红光刺得眼球生疼，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皮肤下隐约浮现出以太族纹路，像树根般向心脏蔓延。
这是混血血脉觉醒的征兆，也是联邦当年追捕我的原因——他们想把我炼成”活体锚点“，永远困在虚境裂隙中。
少女突然睁开眼睛。
琥珀色的瞳孔里映着我的倒影，比沈璃的眸色浅了三个色号，却同样让我心脏漏跳一拍。
她的嘴唇微动，在真空环境中，我却凭借共鸣者特有的频率感知，”听“到了她的声音：”林深，去Δ-7坐标，那里有你要的真相......和我。
“话音未落，冻结效果解除。
联邦舰队的炮火擦着船舷炸开，我抱着她冲向紧急逃生舱，后背的装甲板被热浪掀飞，露出底下交错的旧伤痕——那是三年前虚境裂隙中的熵兽抓痕，每道都深可见骨。”
抓紧我！
“我嘶吼着扣紧她腰间的安全带，反物质手雷在掌心发烫。
她的吊坠突然爆发出强光，照亮逃生舱内积灰的仪表盘，我这才看见驾驶座后方刻着一行小字：”致第72次轮回的林深：这次，别再相信镜子里的任何东西。
“逃生舱冲破船体的瞬间，我瞥见休眠舱方向站着个黑衣人——他戴着与我同款的灵能抑制器，手里把玩着沈璃的断刃，刀刃上凝结着新鲜的血迹。
他抬头看向我，嘴角扬起熟悉的微笑，那是三年前我在镜中见过的、即将赴死的表情。”
欢迎来到第72次迭代，锚点先生。
“他的声音通过某种频率首接传入大脑，”这次，你打算先救哪一个？
“逃生舱剧烈颠簸，少女在怀中发出微弱的呻吟。
我摸向她攥紧的右手，掰开手指，发现除了碳化的血书，还有一枚银色胶囊，胶囊表面印着联邦科学院的警示标志：”警告：内容物为跨维度生物样本，擅自开启将导致现实污染。
“视网膜投影突然弹出沈璃的全息影像，那是三年前她留给我的最后影像，此刻却在右下角多出一行从未见过的字幕：”当你看到这段录像时，我己经在第72个宇宙中等了你三年。
别相信苏晚，别相信镜子，别相信——“影像突然雪花纷飞，最终定格在沈璃惊恐的表情上。
而在她身后，我看见与眼前少女 identical 的身影，正举着一把冒着青烟的枪，枪口对准沈璃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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