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宋柔的指甲掐进掌心时,正握着那把王记剪刀。
钢刃上映着苏宇翕动的嘴唇,那些字句像裁衣剩下的碎布头,纷纷扬扬落在绣了双喜的枕套上。
窗外梅子黄时雨下得绵密,裁缝铺门楣上悬着的铜铃铛突然叮当乱响——七月十五裁衣忌,老辈人说这天动剪子要见血光。
"你总是这样。
"苏宇的喉结在阴影里滑动,像吞了颗生橄榄,"连离婚协议书都要铺在绣绷上签。
"他的西装袖口蹭到了青瓷针线盒,三枚银顶针滚落到青砖缝里。
宋柔想起新婚夜,这个男人的手指是如何笨拙地套着顶针学缝被角,线头在红缎面上歪歪扭扭爬成蜈蚣。
剪刀突然发出布帛撕裂的脆响。
不是绸缎,是那张A4纸从"夫妻共同财产"处裂成两半。
苏宇的瞳孔猛地收缩,仿佛看见二十年前弄堂口那个穿蓝布衫的姑娘,也是这样决绝地剪碎了高考录取通知书——为了给弟弟凑手术费,她把自己缝进了婚姻的茧。
雨气漫进雕花窗棂,宋柔闻见丝线发霉的味道。
五斗橱最底层的樟木箱里,还锁着当年苏宇送的第一块乔其纱。
那会儿他蹬着二八大杠穿过半个城,纱料在车筐里飘成朵粉白云彩。
如今后座上坐着穿真丝吊带裙的年轻女孩,裙摆扫过她刚熨好的西装裤线。
"小柔,我们..."苏宇的尾音被剪刀合拢的咔嚓声剪断。
宋柔盯着他领口若隐若现的玫红唇印,突然笑出声。
多像她上个月接的那单旗袍改色,客人非要给素缎染上艳俗的桃红,结果毁了整匹苏绣的暗纹。
铜铃铛又响,这次混着雷声。
宋柔的食指抚过剪刀柄上的缠枝莲,黄铜花瓣被二十年的手汗浸润得发亮。
母亲临终前攥着这把剪刀,说它见过三代女人的血——外婆用它剪过裹脚布,母亲用它绞了负心汉送的锦帕,现在轮到她了。
"明天去民政局。
"苏宇起身时带翻了绣架,绷紧的绸面突然凹陷,像张被岁月蛀空的脸。
宋柔弯腰捡顶针,发现青砖缝里钻出朵白色野花,花瓣上沾着银粉似的缝纫机油。
那夜雨下得像泼天的丝线。
宋柔蜷在湘妃竹榻上,听檐角铁马叮咚。
二十年前的婚被还压在箱底,棉花早就结成硬块,却比任何蚕丝被都暖和。
她想起苏宇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