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到大鹿村是在一个暮春的下午。
那天，山里的雾气很重，像是给远处的山峦披上了一层白色的薄纱，遮住了仿若新娘那生人勿触的娇容。
我背着简单的行李，沿着蜿蜒的山路走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看见村口那棵老槐树。
我第一次撞进大鹿村的暮色时，老槐树正在分娩它的影子。虬龙枝桠在青石板上蠕动，把夕阳切成粉碎的金箔。
“接住！”
清凌凌的嗓音惊散了我的怔愣。抬头望去，碎花布衫的姑娘正悬在枝桠间，脚踝系着褪色的红头绳。她抛下的槐花簌簌掠过我的肩，有几朵跌进行李箱的铜锁眼，像被岁月卡住的标本。
“我叫小鹿，”她跳下树时带着槐香的风，“村长家的。”后腰别着的竹篾筐里，新鲜槐花正渗出淡绿的汁液，染脏了筐底泛黄的作业纸。我瞥见纸角"李建国"的署名，钢笔字被汁液泡成青苔色。
去村小的路上，她走得很快，草鞋在石板路上敲出轻脆的节奏。经过石碾时突然驻足，从墙根薅了把艾草搓碎，碧绿的汁液抹在我手腕：“防蛇。”
村小比想象中更破败，未装修加固完的外表底下，是被大水冲刷至坑洼的石块，有几处坍塌仍坐立在那里。往里探，青砖墙上的奖状还粘着洪水渍痕，最高那张"年度优秀教师"的锦旗已经褪成惨白。小鹿推开教员室的门，陈年霉味混着新鲜石灰粉扑出来。靠窗的木桌上，青花瓷碗底下压着张便签：
“槐花安神，记得换水
——陈老师 1984.5.6”
字迹被水渍晕染，在“记”字上开出墨花。后来的雨夜里，我常盯着这道水痕发呆，直到它幻化成小鹿眉梢的弧度。
小鹿筛落些把槐花，就领我进了最边上的一间屋子，说：“这是你的宿舍，我爹特意让人收拾出来的。”
屋子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木桌，桌上也放着一个青花瓷碗，碗里盛着清水，漂着几朵槐花。
我放下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