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李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竟然要娶你这么个克夫的扫把星进门！”
尖利的女高音划破了李家院子里的空气。
李明的母亲王翠花叉着腰，唾沫星子喷了姜糖一脸。
姜糖抬手，用袖子慢条斯理地擦掉脸上的湿意。
她没说话。
眼神却冷得吓人。
李明躲在母亲身后，露出一张充满嫌恶的脸。
“姜糖，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命不好。”
“自从跟你订了婚，我家就没一件顺心事，我爹走路摔断腿，我娘喂猪猪不吃！”
“你就是个祸害！”
周围看热闹的邻居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姜糖终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淡的弧度。
“退婚是吧。”
“可以。”
她干脆利落的回答让李家母子都愣了一下。
“把我爹娘留给我的嫁妆钱还我。”
姜糖伸出手。
“三百块，一分不能少。”
王翠花立刻变了脸，刚刚的气焰瞬间变成了撒泼耍赖。
“钱？”
“什么钱！”
“我压根没见过你的钱！
你一个爹死娘没的孤女，哪来的三百块巨款！”
她拍着大腿，就差躺地上打滚了。
“没见过？”
姜糖挑眉。
“李明，你来说。”
李明眼神躲闪，支支吾吾。
“姜糖，你别在这无理取闹了！”
“那钱……那钱早就给我弟弟交学费了！
都一家人了，分什么你的我的！”
这话一出，满院哗然。
吞了孤女的嫁妆钱给小儿子交学费，这事儿做得太不地道！
“哦。”
“原来是这样。”
姜糖点点头，手从兜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包。
她看都没看李家人，手腕一抖，那小包划出一道利落的抛物线，精准地落向院子角落的茅厕。
“嘭！”
一声闷响。
不算惊天动地，但足够震撼人心。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冲天而起。
金黄的、墨绿的、不可名状的液体混合物，从茅厕里喷涌而出，如同天女散花，洋洋洒洒地覆盖了整个李家院子。
“啊！
我的眼睛！”
“什么东西！
好臭！”
“快跑啊！”
离得最近的王翠花和李明被浇了个劈头盖脸。
王翠花头上还挂着一片烂菜叶。
李明嘴里吐出不明物体。
整个院子乱成一锅粥，尖叫和咒骂此起彼伏。
姜糖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那股恶臭的气浪，在她身前三步远的地方就停住了。
她提高了音量，确保每个人都能听清。
“李明！”
“王翠花！”
“今天这三百块钱，你们要是拿不出来！”
她的眼神扫过那狼藉的茅厕。
“我还有更炸裂的玩法，想不想试试？”
“我一个孤女，烂命一条，什么都豁得出去。”
“我让全村，不，全镇的人都知道，你们李家是怎么欺负孤女，是怎么吞掉别人爹娘拿命换来的血汗钱的！”
她往前走了一步。
被恶臭熏得头昏脑涨的李家人下意识后退。
“还有。”
姜糖再次伸出手。
“今天这事，吓到我了。”
“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一百块。”
“一共西百块，现在，立刻，马上给我！”
“少一分钱，我就住你家不走了，天天给你们送‘惊喜’，保证一天一个样，绝不重样！”
王翠花指着姜糖，嘴唇哆嗦着，那张平日里能骂遍全村无敌手的嘴，此刻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脏字都挤不出来。
她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一半是气的，一半是被那股冲天的味道熏的。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咳嗽，李家的顶梁柱，李老头拄着拐杖冲了出来。
他本就腿脚不便，此刻一脚踏出门槛，差点被院子里那股混合着人生百味的浓郁气息给首接送走。
老头子一张脸瞬间从白转青，又从青转紫，煞是好看。
他浑浊的眼睛扫过满院狼藉，又死死盯住那个站在恶臭包围圈外，却片叶不沾身的姜糖。
那眼神，哪像是在看一个柔弱孤女，分明是在看一个催命的阎王！
“给！”
李老头胸膛剧烈起伏，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见自家老婆子还在那儿抖，他手里的拐杖“咚”地一声重重砸在地上。
“把钱给她！
让她滚！
听见没有！”
这一声吼，总算把王翠花的魂儿给吼了回来。
再不甘心，再肉痛，也抵不过对姜糖那神鬼莫测手段的恐惧。
王翠花哭丧着脸，嘴里发出杀猪般的嚎叫，一头冲进屋里，叮里哐啷一阵翻箱倒柜。
很快，她像抓着一团烫手山芋，攥着一把零零散散的钞票跑出来，看也不看，朝着姜糖的方向就狠狠摔了过去。
“给你！
都给你！
拿着钱赶紧滚出我们家，你这个瘟神！”
钱撒了一地，离姜糖的脚尖还有两步远。
有几张甚至飘到了那不可名状的污秽边缘。
姜糖没动。
她甚至连眉毛都没抬一下，只是垂着眼，静静地看着散落在地的钞票。
那姿态，仿佛地上不是钱，而是一堆等着人来收拾的垃圾。
院子里静得可怕，连邻居们的窃窃私语都停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姜糖、李明，和那堆钱上。
李明觉得自己的脸像是被人放在火上烤，又被人反复扇了无数个耳光。
他咬着后槽牙，牙龈都快咬出了血。
在姜糖冰冷的注视下，他终于还是屈服了。
他弯下腰，在那股能把人活活熏死的味道里，一张，一张，把那些带着全家耻辱的钞票捡起来。
他的手抖得厉害，好几次都捏不起来。
最后，他把那一把皱巴巴的钱凑齐，像捧着一团火，哆哆嗦嗦地递到姜糖面前。
姜糖这才伸出手，接了过来。
她没有立刻揣起来，而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用那双干净得过分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捻开钞票，一张一张地数。
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像小锤子一样，一下下敲在李家人的心上。
“十块，二十……一百……三百九……”她数到最后一张，是一张崭新的一块钱。
“西百块。”
“一分不少。”
姜糖把钱整整齐齐地叠好，仔细地揣进怀里，还拍了拍，像是安放了什么稀世珍宝。
做完这一切，她转身。
背影挺得像一杆标枪。
周围看热闹的邻居们，不自觉地给她让开了一条路。
她就这么在一片狼藉和冲天的臭气里，在无数复杂的目光中，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李家的大门。
身后，是李家人绝望的咒骂和王翠花撕心裂肺的哭嚎。
姜糖充耳不闻。
走出很远，她才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让她受尽委屈的村子。
她抬起手，摸了摸怀里那厚厚的一沓钱，那冰冷的触感，却让她心里升起一股灼人的暖意。
这，只是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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