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苏冷韵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推开书桌前的窗子,院落里一阵花香飘来,让人心旷神怡,苏冷韵开心的伸了个懒腰,又揉了揉睡眼朦胧的眼睛,欣赏院落里的花花草草。
这些花草都是前些日子,苏冷韵从后山辛苦搬运来的,亲自栽种,亲自浇水,给烦苏冷韵闷枯燥的日子增添一点希望寄托。
窗前放置了一书桌,书桌上摆了笔墨纸砚,墙上还挂了苏冷韵前日作的水墨画,名为院落图,虽没什么名气,但画工却是精湛,足见苏冷韵在这上面下了很多功夫。
苏冷韵虽是苏府千金小姐,在苏府的地位却不高,甚至像个隐形人。加上自从娘亲离开后,苏冷韵性格变得有些孤僻,高冷,怪异,身边又没什么朋友,索性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写字作画,以度过这漫长难熬的天日,有时一坐就是一整日,从日出到日落。
但好在一日三餐依旧有所保障,还有一个老妈子伺候着,苏冷韵再怎么被冷落遗忘,终归也是苏府二小姐,背后还有苏姨娘为其撑腰。
苏冷韵望着窗外出神,突听见屋外老妈子敲门道,二小姐,该洗漱了。说着老妈子推门而入,手上端着金色的洗漱脸盆。
老妈子先是瞟了一眼二小姐,只见二小姐依旧看着院落外,这才小心翼翼地端着脸盆往里走。走近后,老妈子脸上笑容极其不自然,像是硬挤出来的笑容。
苏冷韵转过身来,瞥了她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只当是老妈子早觉还没醒,其他全然没放心上,摆手道,劳烦老妈子了,放这吧,待会儿我自己来。
这些日子,全是老妈子伺候二小姐,对二小姐的起居习惯也都了然于胸。
老妈子低头应允了一声,轻轻关上房门后,才舒缓一口气。心里却一直惴惴不安。手里一直做祈求的姿势,口里不停地小心念叨着,像是在忏悔。
老妈子离开房门后,苏冷韵拿起手中帕子开始洗漱,将帕子在水中搅和几下后拧干,轻轻擦拭脸庞。
苏冷韵爱干净,却不像其他千金小姐那般爱美,也不爱照镜子。平日里,衣着也简单朴素,不崇尚华丽。即便如此,也掩饰不住她那清冷绝美的容颜,甚至引来其他贵族小姐的嫉妒。苏冷韵却不以为意。
洗完脸,苏冷韵突觉脸开始***辣的,皮肤有些瘙痒,忍不住用手指去抓挠。苏冷韵顿感不妙,随即坐到梳妆台前,一看被自己的面容吓了一跳,只见脸上皮肤泛红,手指划出的杂乱血痕醒目,苏冷韵惊慌地叫出了声,一时不知所措。
叫声引来众人纷纷围观,率先踏进屋里的,是苏姨娘,看见苏冷韵背对着人群,把脸埋进被子里,蜷缩着身子,不停的颤抖和哭泣着。
苏姨娘只当是小孩子闹脾气,上前一看,看到苏冷韵正在迅速溃烂的脸,也猛然一惊,迅速叫下人请方大夫前来。苏姨娘一边叫下人纷纷退出去,一边担忧地安慰苏冷韵。
很快,大夫就带着一个厚厚的木箱子,跟着府上的丫鬟,一前一后,急匆匆地赶来。大夫刚进门正准备叩拜,大姨娘就道,方大夫你可算来了,快救救咱们家孩子吧,说着随即恭敬地从床上站起身,腾出位置让方大夫诊断。
苏冷韵依旧躲在被子里不肯露面,方大夫轻声道,苏二小姐,让老夫替小姐把把脉,看是何情况,老夫也好对症下药,替小姐全力医治啊。苏姨娘也在一旁劝道,是啊,冷韵,别怕,方大夫医术过人,定能将你面容恢复如初的。
听到恢复如初,苏冷韵方才觉有一丝希望,于是伸出手让方大夫把脉,脸却依旧埋在被子里,不肯见人。方大夫一边把脉,一边摸着下巴上的胡须,皱着眉头,脸上神情凝重。旁边大姨娘则更是焦虑得团团转,来回走动,双手在指尖来回揉搓,却并未出声打扰方大夫的诊断。
方大夫礼貌的挪开苏冷韵的手,开口道,苏小姐不必担忧,老夫定有法子能医治小姐容颜,只是老夫有一事不明,小姐因何中毒,而触伤皮肤。
苏姨娘顿时明白过来,转身看着旁边站立的丫鬟们,眼神凌厉,喝声道,今早是谁伺候小姐的,趁我现在还没发火,乖乖的站出来,还能饶上一命,否则…苏姨娘话还未说完,丫鬟们全都惊慌失措,扑通一声,全都匍匐在地,喊着冤枉饶命。
见没人出来禀报,苏姨娘见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道,在府里生存了这么久,我是什么脾性想必大伙儿都清楚,最后一次,是谁,别逼我通通家法伺候。
丫鬟们战战兢兢,全然被苏姨娘这气势给镇住了,果然一个名叫月牙的丫鬟站出来道,今早个给大奶奶送粥,回来路上碰巧路过二小姐住处,当时看见老妈子给二小姐端了洗漱水。
躲在被窝里的苏冷韵也猛然反应过来,难不成是在水里下了毒,平日里和老妈子也没啥纠葛怨恨,何尝原因想要让她毁容,想害她的恐怕另有其人,但苏冷韵始终猜不透是谁。
苏姨娘命人立即将老妈子带来,又请方大夫查看脸盆中的水。只见方大夫用一根细长的银针放入水中,再取出,奇怪的是,并未发现有何异常。两人眼神对视,都露出疑惑神情。方大夫又换了几根银针,再仔细查看,结果还是一样。
苏姨娘心想,凶手没在水里做手脚,想必玄机在别处。于是苏姨娘坐在旁边,反复打量起脸盆和帕子,先是让方医生划开帕子,里边除了一堆白絮外,并无他物,后又测试帕子,上边儿也没毒药反应。
苏姨娘思索间,突听见苏冷韵用恳求的语气道,姨娘,让她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苏姨娘,一听到这,忙转身应答,站起身时,不小心将桌上脸盆翻倒在地。这一翻不要紧,竟翻出了苏冷韵中毒的秘密。
方医生眼疾手快,发现从盆中洒落至地面的水,不停的冒着滚烫的气泡,但很快就没了动静。迅速从药包里取出银针一测试,银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黑。
方医生和苏姨娘对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道,水里有毒。可奇怪的是,方才反复测试,水里都是无毒反应,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呢?
苏姨娘命人将物证小心带下去,遣衙门中人慢慢调查,又安慰了苏冷韵几句,这才和方医生轻轻退出房门去。
等众人走后,苏冷韵这才缓缓掀开被子,露出脸来。脸上的红斑愈发明显,红斑占据脸上一大半,头发凌乱,眼睛哭得红肿红肿的,被子上也浸湿了泪水和鼻涕。
苏冷韵小心翼翼地从床上下来,没穿鞋就走到平日里不爱梳妆打扮的镜子前,看到镜中人影,虽做好了心理准备,却也还是吓了一跳,用双手捂着脸颊两边,有些崩溃的跌落在地,泪水无声从脸颊大颗大颗的滑落。苏冷韵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自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