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枫集团顶层会议室。
价值不菲的中央空调正无声地输送着冷气，温度恒定在最舒适的22摄氏度。
但陈雪的后背，却早己被一层细密的冷汗浸透，昂贵的真丝衬衫黏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冰凉又屈辱的触感。
“签吧，陈总。”
对面，天狼集团的代表王德发，将他那肥硕的身体惬意地深陷在真皮座椅里。
他嘴角的笑意不加掩饰，充满了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一只戴着硕大金表的手，将一份合同不轻不重地推到会议桌中央。
“‘锐芯计划’的独家代理权，陈总，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那份合同，像是一张决定生死的判决书。
一旦天狼集团拿走这个独家代理权，雪枫集团下半年所有的商业布局都将化为泡影，本就紧张的资金链会应声断裂。
破产，清算，不过是时间问题。
陈雪的视线有些模糊。
落地窗外，乌云压城，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天幕，瞬间照亮了会议室里每一张绝望的脸。
雷声滚滚而来，仿佛在为雪枫集团的末日奏响丧钟。
“王总，条款太苛刻了。”
陈雪的声音干涩沙哑，她试图做最后的挣扎，“这和卖掉公司没什么区别。”
“有区别的，陈总。”
王德发咧嘴一笑，露出被烟酒熏得发黄的牙齿，“卖掉公司，你还能拿到一笔钱。
不签，你什么都拿不到，还会背上一屁股债。
我这是在给你机会。”
他用钢笔的末端一下，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桌面。
嗒。
嗒。
嗒。
那声音不大，却像死神的催命符，精准地敲在每个雪枫集团高管的心脏上。
他们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刻意放缓，生怕惹恼了眼前这头决定他们命运的“天狼”。
屈辱，不甘，还有刺骨的无力感，充斥着陈雪的胸膛。
她想起了早逝的父母，想起了他们临终前将公司托付给自己时的殷切眼神。
她独自一人，把一个小作坊带成了今天的上市公司，她以为自己足够坚强，足够强大。
可现实，却给了她最响亮的一记耳光。
“陈总，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王德发的语气开始变得不耐烦。
陈雪缓缓伸出手，指尖冰凉。
她的指甲因为用力而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但这痛感却让她混乱的大脑清醒了一瞬。
她看到了自己精致的美甲，为了今天的谈判，她特意做了一套沉稳的暗红色。
可现在看来，这更像是沾染了公司鲜血的颜色。
签了，公司苟延残喘，但不再姓陈。
不签，公司立刻暴毙，她多年心血付之一炬。
她的目光扫过会议室的角落，那里坐着她不成器的弟弟，陈凡。
他穿着一身与这肃杀场合格格不入的休闲装，戴着耳机，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那是她唯一的亲人，也是她最大的失望。
把他强行从家里拖来，本意是想让他看看商业的残酷，让他这个不学无术的“废物”长点见识。
现在看来，更像是个天大的笑话。
他只是来这里，见证姐姐和家族的最终落败。
一股无法遏制的羞愤涌上心头。
“陈总，都什么时候了，还让您弟弟在这添乱！”
一位姓李的副总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抱怨道，“这像话吗？”
他的话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引来一片压抑的附和。
陈雪的脸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瞪向陈凡，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失望。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份合同的瞬间。
“那个……”一个懒洋洋的、带着几分刚睡醒的鼻音，突兀地在死寂的会议室里响起。
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
几十道目光，或惊愕，或愤怒，或鄙夷，瞬间聚焦过去。
只见会议室角落的沙发上，那个被所有人忽视的“废物”弟弟——陈凡，正慢悠悠地摘下耳机，揉了揉眼睛，甚至还旁若无人地打了个哈“欠。
陈雪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混账东西！
然而，陈凡无视了所有人的目光，甚至没看一眼自己那快要气炸的姐姐。
他的视线越过长长的会议桌，落在了对面的王德发身上，眼神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王总，你的左脚，为什么一首在不自觉地抖？”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会议室里炸开。
全场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顺着陈凡的指向，聚焦在王德发那只穿着昂贵定制皮鞋、此刻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般瞬间僵住的脚上。
王德发脸上那猫捉老鼠般的笑容，彻底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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