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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才怎么跑得比我还快？
是不是昨晚偷吃了加速果冻？”
走廊里，王大雷晃着水壶喘气，肘杵在林果果肩头，两人刚结束了五人接力跑，额角都挂着未干的汗。
大雷的脸颊上沾着点泥，像只绕过操场泥潭还自鸣得意的大狗。
“加速果冻？
那是你给我下的‘鸡蛋味’吗？”
林果果咧嘴一笑，把碎发挽到耳后，眼睛里跳着光，“下次你给我来铁板烧味的吧，说不定能飞。”
宋小天在一旁低头看着步频记录，嘴角终于微微翘起：“你们又起哄。
不科学。”
佳宜远远站在墙角，指尖反复拨着相机镜头盖。
邢笑笑正收拾道具箱，一边抬头朝大家招手。
太阳正好，淡金色的斑驳透过教学楼的玻璃落在他们脚下。
运动会仿佛把所有的烦恼都赶到了操场的另一头，可钟声一响，空气里的轻快瞬间被收回。
铃声将人拉碎成各自的生活。
回到教室时，林果果有点走神。
橙色塑料椅映着午后的光，她轻轻戳了戳桌上的草莓果冻，指纹在胶皮表面印下一道弧线。
她本来不想拿出手机，可屏幕一首跳闪个不停，微微振动让人心里痒。
果果咬着唇，还是滑开了信息栏。
“果果，你爸今天会来接你，别乱跑。”
这是妈妈的语气，简短却一锤定音。
她看了看身旁还在为接力分数争执的队友们，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盘踞在心头，堵得慌。
午休时分，宋小天一边改作业，一边瞟果果的脸色。
他眼中那一份小心翼翼，连物理公式也解不开。
“怎么啦？
你不是最喜欢欺负鸡蛋味果冻了吗？”
他用力一推，把小果冻滚到果果手边。
林果果嘴角勾起一个西瓜瓣一样的弧度，“我妈说我爸今天来。
像天降闪电。”
小天放下笔，沉了会儿，低声道：“要不要。
我陪你？”
果果心头一软，却又拼命摇头：“陪什么呀。
管他是‘天降闪电’还是‘龙卷风’，谁怕谁？”
可声音没底气。
她的勇气总像夏天的汽水，刚拧开瓶盖，气泡哧啦啦地飞快跑光。。下午第西节还没下课，校门那头就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果果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最爱抓着那只大手，一路把小脚印洒遍春天的马路。
可是今天，她站在校门口，眼神游移，指甲几乎要扣进掌心。
“果果。”
父亲板着脸，西装外套有点旧，眼角细纹己经攀爬到了眉梢。
身后停着辆灰色本田，轮胎上沾着厚厚的土灰。
果果抿着嘴，眉毛在额前拧成小结：“爸，你怎么。
也不提前说一声。”
“你妈怕你又躲。”
父亲的声音细碎，却压着一股冷冷的风。
车里沉默得厉害。
果果扭着手机，终于憋出一句：“爸，你还好吗？”
“好什么？
你成绩，最近怎么样？
你妈说你数学又退步了。”
林果果盯住窗外飞快倒退的行道树，仿佛所有的风景都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她很想说点什么，却一句都说不出来。。“你家这两个‘老板’真够难搞。”
大雷咕哝着，举着自己的运动鞋让佳宜拍照，“我们家就我妈瞎嚷嚷，吵完就没事了。”
佳宜望着取景框，静静的，不疾不徐地对准鞋子。
镜头下的鞋带像两团打结的麻花，竟然有种奇异的秩序。
“你还好。
昨晚我妈又在外面加班，让我自己订外卖。”
赵嘉宜顿了顿，眼神在镜头和现实间停留，“爸爸电话又是一堆怕生的沉默。
我家安静得跟图书馆一样。”
王大雷想说点安慰的话，愣是没绕出合适的形容词，只好摸出足球滚了两下。
教室角落，邢笑笑合上剧本，匆匆塞进背包。
眼神一闪，从果果身上划过。
她最近的笑容都是妆出来的，刚才在操场上，还在跟副班长讨论晚会选拔；课余时间，妈妈的电话接连催促，语气中都是“现实一点”的埋怨。
“你别愣着，今晚社团还有排练呢！”
她冲大家一挥手，看起来比谁都精力充沛，可果果远远地望见她背影那一瞬的踟蹰。
笑笑的步伐很快，鞋跟敲击地板的声音听起来像刻意而为。
“班长这几天怪着呢。”
大雷嘀咕。
佳宜拍拍他的肩，道：“每个人家里都有自己的台词。”
他们说着说着，气氛慢慢柔软下来。。晚自习后，“果冻铺”成了约定俗成的据点。
几张椅子围成半圆，课本和奶茶杯摊了一桌。
林果果翻着果冻“小账本”，色彩缤纷的果冻包像一串串糖球静静排好队。
宋小天也来了，带着新买的原味酸奶。
佳宜低头摆弄相机，镜头底下，是每个人一张若有所思的脸。
“今天好像谁都不太开心啊。”
大雷率先打破安静，一屁股坐下，把膝盖抵在桌下。
“风水轮流转呗，有时候不开心像弹簧，越压越弹得高。”
果果轻声调侃，指尖却紧紧夹着果冻袋，生怕它一不小心被捏爆。
宋小天微微一笑，把酸奶递给果果：“有句物理定律，压力大了，总会找到出口。”
邢笑笑来了，气喘吁吁地把剧本甩在桌上，大剌剌坐下，眼里还带着表演结束后的高光：“今天老师又骂我，说明星梦不现实。
可我偏要试试，不然怎么知道行不行！”
大家静了一下，随即捧腹大笑，气氛像忽然被泡泡糖粘住，甜里带点杂乱无章。
佳宜收拾好相机，看了看大家：“有家就有风波，有朋友，才有靠岸的地方。”
这句话像潮水拍在礁石上，把大家的沉默悄悄冲散。
林果果轻轻咬上一口草莓味果冻，冷凉的甜意在舌尖化开。
她抬头望向大家，一双眼睛笑得明亮：“反正啊，有我们的果冻铺在，就算家里‘风浪滔天’，咱们也能找块浮冰，一起蹲着吃果冻！”
窗外晚风拂过，霓虹灯点亮老槐树的叶子。
六个人的笑声，混在甜软的果冻香气中，缓缓升上安静的夜空，仿佛只是青春里寻常的一夜，却在记忆里被镶了金边。
所有的风波，都会过去。
因为，无论家如何波动，友谊永远是那块随时可以靠岸的浮冰。
闪着淡淡光亮，等待他们随时归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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