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云镇依山傍水，虽不大，却因地处南北通衢，市集倒也热闹。
凌昊辰拎着酒葫芦，穿行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中，享受着这谷外鲜活的烟火气。
他久居幽谷，每一次下山都觉新奇。
正行走间，前方一阵小小的骚动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个身着锦缎蓝袍、头戴同色方巾的“小公子”，正被几个獐头鼠目的混混围在中间。
那“小公子”身形纤瘦，面庞白皙得过分，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此刻正努力板着脸，试图显得威严，但那微微颤抖的声线却泄露了底气不足。
“光……光天化日，你们想做什么？
小爷我的钱袋，也是你们能碰的？”
为首的混混嬉皮笑脸：“哟，小公子火气不小嘛。
哥几个最近手头紧，借点银子花花怎么了？”
说着，伸手就去抓“他”腰间的绣囊。
凌昊辰眉头一皱。
他生平最见不得这等欺压弱小的行径，当下也顾不得许多，身形一晃，己如游鱼般挤入人群，右手疾探，扣住了那混混的手腕。
“哎哟！”
那混混只觉得手腕如同被铁钳夹住，痛呼一声，惊怒回头，“哪来的野小子，敢管闲事？”
凌昊辰也不废话，手腕微一用力，将那混混带得一个趔趄，同时左掌轻飘飘拂出，按在另一名想要上前帮手混混的肩井穴上。
那混混顿觉半身酸麻，软软地坐倒在地。
他这几下兔起鹘落，用的只是寻常的擒拿手法，但劲力拿捏精准，步伐灵动，显露出不俗的根基。
剩下两个混混见势不妙，色厉内荏地撂下两句狠话，搀起同伴灰溜溜地钻入了人群。
凌昊辰拍了拍手，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转身看向那“小公子”，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没事了，这位……公子，下次小心些。”
那“小公子”惊魂甫定，一双妙目怔怔地看着凌昊辰。
阳光透过人群缝隙，勾勒出少年挺拔的身形和干净俊朗的侧脸，那笑容毫无杂质，如同翠云谷最清澈的溪水。
她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脸上微微发热，幸好易钗而弁，看不真切。
“多……多谢兄台出手相助。”
她定了定神，努力模仿着江湖人的口气抱拳，动作却难免有些女儿家的别扭。
凌昊辰觉得这“小公子”颇为有趣，眼神干净，不似寻常富家子弟那般骄纵。
他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芦，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看公子面生，不是本地人吧？”
“嗯，随……随家里人来此办事，偷空出来逛逛。”
汪若水含糊应道，心中暗自庆幸瞒着父亲和护卫溜出来，虽遇惊险，却也因此遇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两人并肩走在熙攘的街道上。
凌昊辰热情地介绍着本地的风物，汪若水则好奇地听着，不时发问。
她发现这少年不仅身手矫健，谈吐也自有一股山野的清新质朴，与她在武林世家中见惯的那些或矜持或傲慢的年轻子弟截然不同。
在一个卖糖画的摊子前，凌昊辰买了一只腾云驾雾的糖龙，递给汪若水。
“尝尝，我们翠云镇的糖画可是一绝。”
汪若水迟疑了一下，接过那晶莹剔透的糖龙，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甜意瞬间在舌尖化开，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露出一丝满足的、属于少女的娇憨神态。
凌昊辰看着她，忽然觉得这“小公子”吃东西的样子，有点像谷里那只怕生又贪嘴的小狐狸，不由得笑意更深。
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街角不远处，一个身着不起眼灰衣的男子，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汪若水，又在她身边的凌昊辰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悄无声息地退入了阴影之中。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长。
分别时，竟都有些意犹未尽。
“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汪若水问道。
“凌昊辰。
凌霄的凌，昊天的昊，星辰的辰。”
“凌昊辰……”汪若水在心中默念了一遍，抬头笑道，“我叫……若水。”
她终究没敢说出那个“汪”字。
“若水兄弟，后会有期！”
凌昊辰洒脱地抱拳，转身大步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笼罩的街口。
汪若水握着那只己经有些化了的糖龙，站在原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
心中某个角落，仿佛被那少年爽朗的笑容和那只糖龙的甜意，轻轻撞了一下。
而她更不知道的是，此刻翠云谷的方向，几道迅捷如鹰隼的身影，正借着渐浓的夜色，悄无声息地逼近。
（第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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