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三天,天衍宗的山门终于在晨雾中显出全貌。
那是用整块的巨型白灵玉雕成的,高逾十五丈,宽足有八丈,玉质通透得能看见内部流动的淡金灵脉,像把凝固的星河嵌在山间。
山门顶端刻着 “天衍宗” 三个篆字,笔画间缠绕着细密的灵脉纹路,风一吹,纹路就会泛起细碎的金光,落在地上成了点点光斑,踩上去竟有温温的触感,像踩着晒暖的鹅卵石。
玄尘跟在墨尘子身后,忍不住抬头盯着山门看,他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气派的建筑,连村里最大的祠堂都不及这山门的十分之一。
可这份惊叹很快被不安取代,他下意识地把左臂往身后藏,粗布袖子蹭过腰间的青灵玉,玉的凉意让他稍微定了定神。
“墨尘长老。”
守门的两名弟子立刻躬身行礼,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恭敬。
左边的弟子个子很高,肩宽背厚,眉骨上有道指节长的浅疤,从眉尾延伸到太阳穴,显得有些凶悍;右边的弟子矮胖些,肚子微微隆起,手指上戴着个铜戒指,眼神总不自觉地往玄尘身上瞟,像在打量什么可疑物件。
玄尘的心跳瞬间快了几分,他能感觉到那两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 , 准确地说,是落在他藏在身后的左臂上。
他攥紧了墨尘子的衣角,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粗布衣服的纹理硌得指腹发疼。
“这就是长老从边境带回来的那个……” 高个弟子突然压低声音,可山间的风太轻,话音还是飘进了玄尘耳朵里。
他的声音里带着警惕,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的短剑剑柄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听说身上有蚀灵族的印记?
上次西峰的李师兄就是沾了点蚀灵气息,灵脉淤堵了半个月,差点废了修为。
他要是把灾祸带到宗门里来,怎么办?”
矮胖弟子赶紧凑过去,声音更尖细,还带着点幸灾乐祸:“说不定是蚀灵族派来的奸细呢!
墨尘长老也是,怎么能把这种人带回宗门?
要是被宗主知道了,肯定要罚他的!”
玄尘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又慢慢变得惨白。
他想反驳,想说自己不是奸细,不是灾星,可话到嘴边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只能把头埋得更低,盯着自己的鞋尖 , 那是娘生前给他做的布鞋,鞋头己经磨破了,露出里面的稻草,此刻却像在嘲笑他的狼狈。
墨尘子像是没听见两人的议论,脚步没停,只是悄悄用手指勾了勾玄尘的手腕,动作很轻,却带着安抚的力量。
他的指尖带着灵玉的温意,顺着玄尘的手腕传过来,像股暖流,稍微压下了玄尘心里的慌乱。
“跟紧我,别乱看。”
墨尘子的声音比平时更轻,落在玄尘耳边,像句承诺。
两人顺着青石板路往上走,路边的松树长得笔首,枝叶间挂着细小的灵韵珠,风一吹就 “叮铃” 作响,像在奏乐。
可玄尘没心思欣赏这些,他能感觉到周围的目光越来越多 , 从旁边的玉珠峰、赤霞峰传来,有的藏在殿宇的窗后,有的首接探出头来,眼神里有好奇、有鄙夷、有警惕,还有些更复杂的情绪,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一个穿粉色弟子服的女弟子正站在赤霞峰的石阶上,手里捧着个装满灵果的竹篮。
她看到玄尘时,眼睛突然睁大了,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手里的竹篮晃了晃,一颗红透的灵果滚落在地。
她没去捡,反而赶紧往后退了两步,还拉着身边另一个穿绿衣的弟子,一起躲进了旁边的殿门里,门 “吱呀” 一声关上,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小声议论。
玄尘的眼眶瞬间热了,他攥紧了墨尘子的手,指甲几乎嵌进对方的掌心。
他想起在村里时,孩子们也这样躲着他,大人们看他的眼神也像看怪物。
原以为跟着墨尘子来天衍宗,就能摆脱那些异样的目光,可没想到,这里和村里没什么不一样。
“快到清寒峰了。”
墨尘子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指了指前方的云雾,“过了这片雾,就没人能随便看了。”
玄尘抬头望去,前方的山路被一片厚厚的白雾笼罩,雾里泛着淡淡的灵韵,像裹着层薄纱。
他跟着墨尘子走进雾里,瞬间觉得周围的声音都消失了,只有雾的湿润感落在脸上,凉丝丝的,很舒服。
灵韵的味道也浓了起来,像雨后的青草,还带着点灵泉的清甜,吸一口都觉得丹田暖暖的。
雾渐渐散了,清寒峰的景象出现在眼前。
和其他峰的华丽殿宇不同,这里只有三间用青灰色石头砌成的屋子,屋顶铺着青瓦,瓦缝里长着几株细小的灵草,随风轻轻晃动。
屋前有片开垦出来的灵田,田埂是用碎石铺的,田里面种满了淡绿色的草,叶片上还沾着露水,在晨光下泛着细碎的光,一看就带着浓郁的灵韵 , 那是玄尘后来才知道的凝脉草。
田边蹲着个穿筑基境弟子服的青年,他背对着玄尘和墨尘子,手里拿着个小银铲,正小心翼翼地给凝脉草松土。
他的头发用根青色的布条束着,垂在背后,弟子服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很细,皮肤是那种常年不见强阳的白,指尖还沾着些淡墨色的痕迹,像不小心蹭到的墨汁。
“快到了。”
墨尘子拍了拍玄尘的肩,声音里带着点笑意,“那就是谢珩,以后他就是你师兄了。”
玄尘看着那个青年的背影,心里突然生出点莫名的期待 , 不知道这个师兄,会不会也像其他人一样,用异样的目光看他?
他攥紧了怀里的青灵玉,深吸一口气,跟着墨尘子往灵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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