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清晨，本该是放松的时刻，但这个家似乎从未有过真正的宁静。
晚星被一阵压抑的争吵声惊醒。
声音来自父母的卧室，门虚掩着，像一道裂开的伤口。
“……说了那笔钱不能动！
你弟买房关我们什么事？
我们自己还一屁股债！”
是父亲压抑着怒火的低吼。
“那是我亲弟弟！
妈都开口了，我能说不借吗？
林建国，你有没有良心！”
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尖利得刺耳。
“良心？
良心能当饭吃？
晨星马上要上初中了，开销更大，耀祖也……别拿孩子当借口！
你就是自私！”
晚星用被子蒙住头，但那声音像无孔不入的虫子，拼命往她耳朵里钻。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一下，又一下，撞得生疼。
这种争吵，几乎成了这个家的背景音，每一次都让她感到一种灭顶的恐慌，仿佛脚下的土地随时会崩塌。
她悄悄地爬起来，想溜去厨房喝口水。
经过客厅时，她看到姐姐晨星己经坐在书桌前，戴着耳机，面无表情地写着作业，似乎对这一切早己习以为常，甚至学会了屏蔽。
弟弟耀祖还在呼呼大睡，小孩子的世界，总是简单得多。
晚星蹑手蹑脚地走进厨房，从暖水瓶里倒水。
可能是因为手在微微发抖，也可能是因为心不在焉，水杯没有拿稳，“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清脆的碎裂声，像按下了某个暂停键。
父母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是房门被猛地拉开的声音。
王秀娟阴沉着脸冲了出来，看到一地的碎片和吓得呆若木鸡的晚星，积压的怒火仿佛瞬间找到了宣泄口。
“林晚星！
你干什么吃的！
拿个杯子都拿不住？！”
她几步跨过来，手指几乎要戳到晚星的额头上，“一天到晚毛手毛脚，魂不守舍！
养你有什么用！
看看你姐，什么时候让人这么操过心！”
晚星僵在原地，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巨大的委屈和恐惧攫住了她。
她不是故意的，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林建国也走了出来，靠在门框上，脸色铁青。
他没有看晚星，只是烦躁地对着王秀娟吼了一句：“吵什么吵！
一大清早的，还没吵够吗？！”
这句话如同火上浇油。
“我吵？
要不是你那个没出息的弟弟，我能这样？
要不是你挣不来大钱，我能天天为这点钱发愁？”
王秀娟的矛头瞬间转向，但下一秒，又猛地转回晚星身上，“还有你！
成绩成绩不行，干活干活不行！
除了会添乱还会干什么？
早知道……”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那个戛然而止的留白，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晚星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早知道就不生你了”——她几乎能脑补出母亲未尽的言语。
晚星死死地咬住下唇，首到嘴里尝到一丝腥甜。
她蹲下身，默默地伸手去捡那些锋利的碎片。
一片，两片……冰凉的瓷片边缘划过她的指尖，带来细微的刺痛感，但这疼痛，远不及心里那片狼藉的万分之一。
她看着那些映照着窗外灰蒙光线的碎片，每一片里，都映出她破碎的、扭曲的脸。
一片特别锋利的三角形碎片在她指尖停留了许久，那冰冷的触感，竟然让她混乱的心绪奇异地平静了一瞬。
如果……如果用这个，是不是就能结束所有的争吵、责骂和令人窒息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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