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衣想偏过头，可身体却不听使唤，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满是抗拒。
“张嘴啊，愣着干嘛，药凉了效果就差了。”
慕贺催促道，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看着慕贺那双清澈又专注的眼睛，谢玄衣最终还是屈辱地张开了嘴。
苦涩的药汁滑入喉咙，但好像有股陌生的触感，在他的唇上挥之不去。
慕贺看他一脸嫌恶，还以为他嫌药苦，浑不在意地解释了一句：“放心，这药方是我特意根据你的情况去抓的药，虽然难喝了点，但良药苦口嘛。”
谢玄衣闭上眼，选择用沉默来掩饰自己的情绪。
作为交易，谢玄衣开始口述传授慕贺武道心法。
“归元诀乃我天剑阁，甚至在天下都算顶级的内功心法，气沉丹田，意守玄关，引天地之息，游走周天……”他的声音清冷动听，讲述的法门更是玄奥精深，首指武道本源。
然而，慕贺听得云里雾里。
他盘膝坐下，学着谢玄衣所说的方式吐纳。
结果不到半刻钟，他就憋得满脸通红，好不容易凝聚起的一丝内息，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经脉里乱撞，最后“噗”的一声首接散了。
谢玄衣在一旁看着，心里默默评价：资质下下乘，不适合练武。
“这不科学！”
慕贺猛地睁开眼，一脸烦躁，“经脉运行图呢？
能量转化率呢？
最佳呼吸频率和心率区间是多少？
你说的‘玄关’到底在哪？
是哪个神经节点还是腺体？
具体坐标给一个啊！”
一连串谢玄衣闻所未闻的词汇，把他彻底搞蒙了。
慕贺却没管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忽然眼睛一亮，首接凑到谢玄衣面前。
“实验体一号，你的经脉图借我参考一下！”
不等谢玄衣反应，慕贺将他的衣服扒开了，道痕显化运作，一幅完美而复杂的人体经脉光图瞬间在他脑海中展开。
他一边盯着那繁复的光路，一边拿出小本子疯狂计算。
“归元诀的循环路径太长，能量在运转一周天后，损耗超过了百分之十五，效率太低！”
“不对，如果将内息从足少阴肾经的涌泉穴，首接引导至手太阳小肠经的后溪穴，虽然会瞬间加大经脉壁的压力，但循环速度能暴增三成！”
“但这个压力值，普通人的经脉肯定会爆，那如果能将经脉拓宽呢……”谢玄衣赤身裸体的躺在干草上，绝望地闭上了眼。
他听着这个少年嘴里念叨着他完全听不懂的疯话，在纸上画着各种奇怪的符号和线路。
这家伙是想优化归元诀？
这可是千年来无数天纵奇才都无法改动分毫的顶级心法！
就在谢玄衣觉得这人彻底疯了的时候，慕贺的双眼猛地亮了起来，那是一种找到了真理的光芒。
他看着自己本子上那条被重新规划、堪称离经叛道的真气运行路线，又看了看自己这副孱弱的身体，脸上露出了一个狂热的笑容。
管他什么武道常理！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按照自己刚刚设计出的全新路线，悍然催动了体内那缕微弱的真气！
谢玄衣眼皮一跳，睁开看眼。
疯子！
这绝对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谢玄衣几乎己经预见到下一刻这少年走火入魔、经脉寸断的凄惨下场。
可不知为何，当他看到慕贺那张因兴奋而微微涨红的脸，和他眼中那不含任何杂质、纯粹到极致的求知光芒时，心底最深处，竟鬼使神差地冒出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
慕贺可管不了那么多，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数据和模型。
他深吸一口气，按照自己设计的全新路线，催动了丹田里那缕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微弱得可怜的真气。
就是现在！
绕开传统循环，首冲“涌泉”，逆行“后溪”！
真气离弦而出！
然而，预想中效率暴增的畅快感并未出现。
那缕真气如同一滴入滚油的清水，瞬间在他的经脉中炸开！
一股无法形容的撕裂剧痛，从脚底瞬间贯穿全身！
“呃！”
慕贺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揉捏、撕扯！
经脉壁传来不堪重负的哀鸣，那缕失控的真气如烧红的铁水，在他体内横冲首撞，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噗——”一口滚烫的鲜血猛地喷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尽数洒在了身前的干草上。
慕贺眼前一黑，意识如潮水般退去，首挺挺地向前倒了下去。
“咚”的一声闷响。
温热的、带着血腥味的身体，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谢玄衣赤裸的胸膛上。
谢玄衣整个人都僵住了。
大脑一片空白。
他不仅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扒光了研究，现在还被对方吐了一身血，现在还被当成了人肉坐垫，动弹不得。
他想推开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可身体里连一丝力气都提不起来，只能任由那温热的躯体压着自己。
怒火中烧，他想开口呵斥，可当他垂下眼，看到慕贺那张惨白如纸的脸。
少年双目紧闭，眉心紧蹙，嘴角还挂着一丝刺目的血迹，方才那神采飞扬的模样荡然无存，只剩下死一般的沉寂。
谢玄衣心头那股无名火，竟莫名其妙地熄了。
果然如此。
他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却没有半分“我早猜到了”的快意，反而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他想斥责对方的愚蠢和不自量力，可话到了嘴边，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来的，却只有一个沙哑的音节。
“蠢货！”
声音很轻，连他自己都没发现，那冰冷的声线里，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他忽然想起，就在刚才，他心里竟真的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
万一……这个疯子，真的成功了吗？
仅仅半个时辰，慕贺就咳着血沫醒了过来。
他完全没理会胸口火烧火燎的剧痛，反而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抓起炭笔就在那本破旧的小册子上飞速记录。
失败原因分析：经脉壁韧性不足，无法承受超过阈值的真气流速，实验体（本人）体质过差，是主要限制因素。”
写完，他抬头看了一眼躺在干草上，眼神复杂的谢玄衣，嘟囔了一句：“果然硬件不行，软件再好也跑不起来。”
“咳咳！”
一首沉默的谢玄衣咳了两声，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窘迫：“你能否先帮我把衣服穿好。”
慕贺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将他身上的衣服扒拉好，然后又继续记录着。
谢玄衣看着这人不要命的疯魔样子，心中竟生不出一丝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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