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上的水渍还来不及蒸发,姜慕青端着一杯淡茶站在玻璃门后,额头贴着有点凉的窗。
外面的城市烟火气在夕阳里变成一层朦胧的滤镜,遮不住她内心的闹腾。
厨房里丈夫关门的动作一如既往地轻微,但每次都像在她耳边拉锯一样嘶哑。
她喝了一口茶,差点呛到。
味道淡得像是把生活泡了三遍以后剩下的精华,姜慕青咧嘴一笑,心想,大概连茶都懂得和她“共同进退”。
厨房门推开,男人神色寡淡,拎着垃圾袋,头也不抬地穿过客厅。
“晚饭想吃什么?”
姜慕青语气轻快,像是在采访问个陌生人。
男人脚步未停:“随便。”
随便,这两个字成为他们最近最有默契的词汇。
厨房门再合上的刹那,姜慕青像是被锁在透明的水族箱里——空气里浮着玻璃渣,小心翼翼,不敢用力呼吸。
她回到卧室,掀开手机,微信群置顶的是“白莲花姐妹吐槽扎根营”。
罗蔓的头像依旧是一只戴墨镜的猫,宋依曼还是那只捧着小龙虾的“段子女王”,姜慕青手指犹豫几秒,点开输入框,删了写了又删,最后只发了一个表情:一颗炸开的猪蹄。
很快,罗蔓回复了:“又被生活炖了?
要不要加点辣椒?”
宋依曼紧随其后:“不够辣,我这有二十年自制麻辣油,包治各种‘精神痛风’。”
姜慕青对着屏幕噗哧一笑,心里的水也沸腾了些。
她还是发了文字:“你们信吗?
我老公最近晚上洗澡都把手机带进去,出来手机屏幕还要反复擦。
要不是怕我发现聊天室密码,还以为他洗的是手机。”
这个群,比市中心那些星巴克更能装下真实的温度。
罗蔓回:“他是怕手机进水炸毛吧。
要不送他个防水套?
加标语:放心聊,老婆只抓骗子。”
宋依曼:“别说了,我当年碰过这种事。
男人的浴室和手机,女人永远是最后一个进门的。
要不然你趁他洗澡,把‘今日头条’设成他的开机画面,让他一出来全是家暴警示新闻?”
几条消息后,姜慕青终于鼓起勇气,字迹有点发抖:“其实……我怀疑他有别的女人了,最近经常半夜说公司加班,手机也天天插兜。
你们说,是不是到了该摊牌的时候?”
群里沉默了半分钟,然后消息轰炸而来。
罗蔓:“这个时间点,你可以先调研,搜集证据,别用嘴拉仗,先用脑。
记住,职场套路用来管家庭,谁让他以为你天真?”
宋依曼:“不如搞点花样,把家门密码换了。
他不是喜欢‘设防’吗?
让他体会一下被挡在门外的生活。”
姜慕青忍不住照着窗户打了个响指。
她的心里某根绷得紧的弦好像缓了一下,仿佛这游戏里终于有人陪她一块下注——既然生活没给她选择题,那她凭什么只做被动选手?
旁边女儿在客厅写作业,抬头喊:“妈妈,早餐店的阿姨说你最近都没笑了,下次送你爱笑奖牌。”
姜慕青嘴角一动,突然觉得这句话比前夫的商务短信还要有击打力。
她指了指墙上的旧照片,朝女儿眨眨眼:“你阿姨是专业赞美师,等你进了大学,妈妈请她当‘家属领队’,专门表扬人。”
“那你也表扬我一次呗!”
女儿撅嘴,奶音依旧软糯。
“你今晚作业做完了,一等奖归你!
妈妈今晚给你讲公司厕所大冒险。”
女儿开心地咯咯笑出声。
姜慕青拿着手机走到厨房,窗外晚霞铺满旧楼的外墙,她的指尖在屏幕上敲下:“有时候觉得自己像没煮熟的咸菜,硬还想做主菜。
太难熬了。”
罗蔓秒回:“蔓姐亲授:咸菜的高光时刻是在大锅饭里,没人敢小看。
你要是腌得好,一整个年度会议都能靠你下饭!”
宋依曼:“慕青姐,记得那年我小店刚开,亲戚都说‘女人开餐馆撑不了几个月’,我偏做了三年。
撑到底,不是虚张声势,是自己给自己鼓掌。
下次你老公回来晚,别等了,姐妹小聚安排一下?”
姜慕青突发奇想:“不如周末来我家吧,我做一桌你们没吃过的‘心情家常菜’,算是练练手。”
罗蔓:“强烈明示需要慰问!
到时候我把公司新出的‘职场八卦板’带来,专供炮轰天花板。”
宋依曼:“我把麻辣虾备好,战斗力百分百。
谁说家庭是女人的岸?
我们自己划舟,左手咸菜右手龙虾,一路笑过去。”
姜慕青关上手机,觉得当妈的勇气不止来自厨房。
她端着茶杯走到卧室,一圈暮色正满满地将城市包在怀里。
她的心反倒安稳了许多,那些冷暴力迟早会被自己的热辣生活逼退,就像窗外的夜色,总有灯打开,总有地方亮起来。
在最难翻越的时刻,姜慕青第一次感觉到,彼岸未必遥远,只要有人等着你靠岸。
手机又响,罗蔓发了一条语音,声音里透着逗趣的认真:“慕青,放心,你要是掉进河里,我们一群人拿纸巾给你当救生圈,用力把你捞起来。”
姜慕青笑了,她没说话,只是把手机贴在胸口。
灯光下,她的影子被拉长,像是刚刚走在通往彼岸的小路上,稳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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