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青云殿，张灯结彩，仙乐飘飘。
一场盛大的庆贺宴会正在举行。
庆祝的是，青云宗绝世天才楚风，成功融合先天剑骨，修为突破至金丹初期，成为年轻一辈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大殿之内，觥筹交错，笑语喧哗。
楚风身着华贵的真传弟子服饰，意气风发地坐在仅次于宗主和几位老祖的下首位置。
他面容俊朗，气度雍容，周身隐隐有凌厉的剑意流转，引得无数女弟子美目流连，男弟子羡慕敬畏。
宗主与几位长老面带欣慰笑容，不时举杯，言语间全是对楚风的赞赏与期许。
“楚风师侄天纵奇才，又得剑骨认主，实乃我青云宗大兴之兆！”
“未来我青云宗，还要靠楚风师侄扬威天下啊！”
“恭喜楚师兄！”
“贺喜楚师兄！”
赞美之声，不绝于耳。
仿佛所有人都选择性遗忘了几日前，在刑峰之巅发生的血腥与不公。
而在这场盛宴的角落，最不起眼的地方，一个身影正艰难地擦拭着光洁如镜的地板。
是沈渊。
他被罚没为最低等的杂役，负责清扫大殿。
这是楚风的“恩典”，美其名曰“让他亲眼见证青云宗的辉煌，以赎其罪”。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杂役服，身形比三日前更加消瘦，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每一下动作，都会牵扯到后背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带来阵阵隐痛。
但他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是默默地擦拭着。
大殿中央的喧嚣与繁华，与他此间的孤寂与落寞，形成了无比刺眼的对比。
他曾是这场中备受瞩目的天才，如今却沦为连入席资格都没有的尘埃。
“哟，这不是我们曾经的沈大天才吗？”
一个充满讥讽的声音响起。
沈渊动作一顿，没有抬头。
听声音他便知道，是曾经跟在他身后，极力巴结他的一个外门弟子，王虎。
王虎带着几个跟班，故意走到沈渊面前，将啃了一半的灵果核丢在他刚刚擦净的地板上。
“怎么？
沈大天才也来沾沾楚师兄的喜气？”
王虎用脚尖踢了踢沈渊的小腿，“可惜啊，你这辈子也就只配在这里，给我们擦地了。”
周围传来一阵低低的哄笑声。
沈渊握紧了手中的抹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但他依旧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应。
愤怒吗？
当然愤怒。
但比愤怒更深的，是一种冰冷的理智。
他知道，此刻的任何反抗，都只会招来更残酷的羞辱和打击。
他失去了力量，也失去了发声的资格。
忍。
他必须忍下去。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哼，废物就是废物，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王虎见他不回应，觉得无趣，啐了一口，大摇大摆地走了。
沈渊缓缓松开抹布，继续擦拭着那枚果核留下的污渍。
他的动作很慢，很稳，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然而，无人能看到，他低垂的眼眸深处，那压抑到极致的恨意与冰冷，几乎要凝结成实质。
宴会的气氛逐渐推向高潮。
楚风在众人的簇拥下，起身举杯，慷慨陈词：“楚风能有今日，全赖宗门栽培，师长教诲！
日后必当竭尽全力，光大门楣，斩妖除魔，护我青云！”
“光大门楣！
斩妖除魔！”
众人齐声附和，声震殿宇。
就在这一片歌功颂德、其乐融融的氛围达到顶点之时——“噗——”一声轻微却清晰的嗤笑，极其不合时宜地响起。
声音不大，却仿佛拥有某种奇异的力量，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声音的来源——那个依旧在默默擦拭地板的、瘦削的背影。
是沈渊。
他不知何时己经停下了动作，肩膀微微耸动，似乎是在压抑着极大的情绪。
楚风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他放下酒杯，目光锐利如剑，刺向沈渊：“沈师弟，你因何发笑？
莫非，是对宗门，对我……有何不满？”
话语中的寒意，让周遭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宗主和长老们也皱起了眉头，显然对有人破坏这和谐气氛极为不悦。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沈渊缓缓地、艰难地站首了身体。
他依旧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那一片繁华与威压，用一种平静得近乎诡异的声音，缓缓说道：“我笑……你们虚伪得……令人作呕。”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猛地转过身！
那双曾经黯淡无光的眼眸，此刻竟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
苍白的脸上，也因为激动的情绪，泛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
“斩妖除魔？
光大门楣？”
他环视着那些或震惊、或愤怒、或鄙夷的面孔，声音陡然拔高，“窃我之骨，饰尔衣冠！
你们与那魔道，又有何异？！”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谁也想不到，这个己经被打落尘埃的废人，竟敢在如此场合，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放肆！”
“狂妄！”
几位长老拍案而起，强大的灵压如同山岳般向沈渊碾压而去！
“拿下这个疯徒！”
楚风眼中杀机毕露，厉声喝道。
沈渊在那恐怖的灵压下，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摇摇欲坠，嘴角再次溢出血丝。
但他却笑了。
看着楚风那气急败坏的脸，看着高台上那些道貌岸然的身影，他笑得悲凉而快意。
他知道自己冲动了，知道这番话会带来什么后果。
但他不后悔。
有些话，憋在心里，会比死更难受。
就在几名执法弟子如狼似虎地扑上来，准备将他擒拿的瞬间——沈渊的意识，因极致的情绪冲击与灵压压迫，再次沉入了那片死寂的“丹田荒漠”。
而这一次，他“看”得无比清晰。
在那荒漠的中心，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扇门！
一扇巨大、古老、布满暗红色锈迹与无数痛苦扭曲面孔浮雕的…………青铜巨门！
门缝之中，浓郁如实质的黑气正丝丝缕缕地渗出，带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冰冷与死寂。
一个充满无尽诱惑与古老沧桑的低语，首接在他灵魂深处轰鸣：“放开你的心神……接纳我……给你……复仇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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