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那句“刺激”，配上他那神神秘秘、活像地下党接头的表情，让陈曜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传销？
非法集资？
还是什么更见不得光的勾当？
这老同志看着挺和善，不会是个拉人下水的坑货吧？
陈曜脸上的肌肉有点僵硬，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周、周老师，您说的‘好地方’……它正规吗？”
“正规！
必须正规！”
老周把胸脯拍得砰砰响，震得工装上的灰尘都簌簌往下掉，“比真金还真！
就是咱们单位内部的一个特殊部门，平时不对外公开而己。”
他凑得更近了，几乎贴着陈曜的耳朵，热气带着浓烈的茶碱味喷过来：“小伙子，实话跟你说，在那地方干活，绩效高，奖金厚，接触的……那可都是‘大项目’！
比你在这儿跟这些老骨头架子较劲，有前途多了！”
“大项目？”
陈曜心里嘀咕，在这破单位还能有啥大项目？
难道是负责给领导家通下水道？
不过，“绩效高，奖金厚”这六个字，像六颗精准投喂的小糖果，准确砸中了他这条咸鱼内心最柔软（或者说最贫穷）的地方。
天知道，他选择考公，除了追求稳定，不就是图个能安心摸鱼的同时，还能有点闲钱支撑他的宅男生活吗？
在这档案室，摸鱼是能摸，但怕是摸到海枯石烂也摸不出个钢镚儿来。
“可是……人事那边说，让我就在这里……”陈曜还有点犹豫，体制内的规矩，他多少懂点，乱串岗位可是大忌。
“哎呀，人事那边我去说！”
老周大手一挥，显得无比豪迈，“我老周在这单位混了这么多年，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你就说你去不去吧？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小伙子！”
老周那表情，那语气，活脱脱像极了古玩市场拿着假货忽悠冤大头的摊主。
陈曜看着老周那真诚（且八卦）的眼神，又环顾了一下这间堪称文物保护的档案室，一咬牙，一跺脚！
妈的，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留在这里是慢性死亡，跟老周走，万一真有点啥呢？
最坏还能坏过现在？
“去！”
陈曜斩钉截铁，颇有点壮士断腕的悲壮，“周老师，我跟你去！”
“这就对了嘛！”
老周脸上笑开了花，一把拉起陈曜，“走走走，我带你去见识见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档案室。
老周熟门熟路地在迷宫般的办公楼走廊里穿行，时而推开一扇不起眼的小门，时而拐进一个堆满杂物的楼梯间。
陈曜跟在他后面，越走心里越没底。
这路线，怎么越走越偏僻，越走越往楼体的核心区域钻？
光线也越来越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旧建筑特有的、阴凉潮湿的气息。
“周老师，咱这到底是去哪儿啊？”
陈曜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快了快了，就在前面。”
老周头也不回，语气轻松，“咱们这部门，比较特殊，需要点……呃……安静的环境。”
终于，在推开一扇锈迹斑斑、看起来像是通往地下室或者设备层的厚重铁门后，老周停下了脚步。
门后是一条向下的楼梯，灯光昏暗，只有几盏瓦数低得可怜的白炽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脚下布满灰尘的台阶。
一股更浓郁的、混合着霉味、灰尘以及某种……类似香火纸钱焚烧后的奇异味道，幽幽地飘了上来。
陈曜的心跳莫名加速了几分。
这地方，怎么看怎么不像个正经办公场所啊！
“到了，就是这儿，下去吧。”
老周侧过身，示意陈曜先走。
陈曜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踏下了楼梯。
楼梯是水泥的，踩上去发出空旷的回响。
下了大概十几级台阶，眼前豁然开朗……或者说，更加令人懵逼。
这是一个巨大的、类似防空洞或者地下仓库的空间。
挑高很高，但灯光依旧昏暗，使得整个空间显得影影绰绰。
视线所及之处，那叫一个……乱！
各种说不出名字的杂物堆得到处都是：褪色的符纸卷轴、造型古怪的铜钱剑、罗盘、甚至还有几个稻草扎的小人儿被随意丢在角落。
几张老旧的办公桌横七竖八地摆着，上面除了电脑（谢天谢地，这次是液晶显示器了），还堆满了文件、泡面桶、以及一些用朱砂画着诡异图案的黄色纸张。
墙壁上也没闲着，一边贴着泛黄的、笔画复杂的神像图，另一边则贴着崭新的、带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标语的安全宣传海报。
最离谱的是，墙角还倚着一把看起来颇有年头的桃木剑，而桃木剑旁边，就立着一个标准的红色灭火器。
整个空间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把一个道观、一个废品回收站和一个基层单位的办公室，粗暴地糅合在了一起，充满了强烈的、让人SAN值狂掉的违和感。
而在这个混乱空间的中心，仅有的一盏比较亮的日光灯下，或坐或站着几个人。
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片、头发油腻、正对着三块电脑屏幕疯狂敲代码的IT男。
一个穿着紧身背心、肌肉虬结、正对着一个沙袋哼哼哈嘿打拳的猛男。
还有一个……穿着旗袍，正对着一个小镜子慢条斯理涂口红的妖娆美女。
这三位看到老周带着一个生面孔下来，动作齐齐一顿，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了陈曜身上。
IT男推了推眼镜，镜片反着光，看不清眼神。
猛男停下打拳，抱起双臂，肌肉块垒分明，带着审视的意味。
旗袍美女则合上小镜子，红唇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容，上下打量着陈曜，那眼神，仿佛在评估一件新到的玩具。
陈曜被这三道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感觉自己像是误入了某个奇怪片场的小可怜。
老周这时也跟了下来，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宣布大事的语气，对着那三位说道：“咳咳！
都停一下！
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事！
陈曜，以后就在咱们‘第九办事处’工作了！”
然后他转向己经石化的陈曜，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可掬，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骄傲：“欢迎来到‘盘丝洞分部’，小陈！
以后，这就是你的新家了！”
陈曜：“……？”
盘、盘丝洞？？？
他看着眼前这诡异的组合，混乱的环境，再品味着“盘丝洞”这个明显不对劲的名字，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我这是……上了条贼船啊！
而且还是唐僧进了蜘蛛精老窝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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