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的雨雾被搅动着。
不是被风吹动,而被无数细小的、惨白的东西顶开!
那是一片蠕动的潮水!
无数巴掌大的怪鱼在空中游动着,它们没有鳞片,身体像是被剥了皮,露出森森白骨,白得刺眼!
最骇人得是它们的头部——没有鱼眼鱼嘴,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被半透明、布满污绿色血管的肉膜紧紧包裹着的东西!
那是一个个缩小了数倍的人头骨!
“这是,蚀骨鱼!
可恶!
这里怎么有这鬼玩意?!”
林焱低声淬了一口,他也只是听说过,第一次真正见到。
这些蚀骨鱼空洞眼窝隐现,牙齿在膜里无声开合,发出更尖利、重叠的“唧唧”叫,那声音仿佛带着无形钩子,狠狠刺耳膜!
“呃啊——!”
一名年轻的卫兵突然发出痛苦的嘶吼,他猛地丢掉长刀,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头,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别过来!
别过来!
腐烂了!
都腐烂了!”
他惊恐地尖叫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身旁的同伴。
林焱的心猛地一沉。
神识污染?!
这鱼的声音能扭曲人的感知!
此刻,在林焱眼中,那三名卫兵的身形骤然扭曲!
他们身上的铁甲锈迹斑驳,甲叶缝隙里渗出粘稠的黑水!
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剥落,露出森森白骨和蠕动的蛆虫!
空洞的眼窝泛着幽绿鬼火!
浓烈的尸臭仿佛实质般扑面而来!
“尸魇!
是尸魇!”
另一卫兵发出凄厉的嚎叫,他眼中看到的景象显然更加骇人。
他毫不犹豫地举起手中长刀,带着决绝的疯狂,狠狠劈向旁边那个正在“腐烂”的同伴!
刀锋碰撞,火星西溅!
“住手!”
李行渊厉喝,但他的声音被那诡异的“唧唧”声扭曲了,变得模糊不清。
他手腕上的佛珠金光大盛,试图驱散这神识污染。
然而,蚀骨鱼数量太多,那声浪汹涌,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所有人的神智!
连他自身也开始剧烈晃动,动作不可避免地迟滞。
“唧唧——!”
蚀骨鱼潮似乎嗅到了混乱的气息,疯狂地扑上来,啃噬一切!
肉膜下的牙齿不断开合,快如闪电,发出瘆人的“咔哒”声!
“糟了!”
林焱被锁魂链死死束缚,只能狼狈地扭动身体,躲避那些试图啃噬他的蚀骨鱼。
一条鱼重重撞在他小腿上,撕扯着他的血肉。
更可怕的是,那近在咫尺的“唧唧”声,如同冰锥狠狠凿进他的太阳穴!
他眼前的景象顿时天旋地转!
李行渊挺拔的身影迅速腐烂、膨胀,化为一具穿着破烂玄甲的腐尸,散发着滔天恶臭,流脓的巨爪当头抓下!
那三名互相厮杀的卫兵更是化作了地狱爬出的狰狞恶鬼!
假的!
全是蚀骨鱼的声音搞的鬼!
林焱死死咬住舌尖,剧痛让他勉强守住一丝清明。
但锁魂链如跗骨之蛆,阴冷的气息和铃声带来的神魂撕裂感,严重干扰着他集中精神对抗这神识污染!
那“唧唧”声如同无数细小的钩爪,疯狂撕扯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防线!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双重痛苦和幻象彻底吞噬的刹那——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灼热,猛地从他丹田炸开!
黑灰色的狐火本能地在体内腾起,驱散幻象!
“滚开!”
林焱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野兽咆哮,不是冲着幻象,而是冲着侵蚀他神魂的锁魂链和蚀骨鱼鸣!
随着这声怒吼,他那双因痛苦而布满血丝的眼眸深处,骤然亮起两点灰色的火星!
嗡——!
一股无形却炽热到极致的波动,以他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没有烈焰升腾,没有光焰爆发。
但以林焱为中心,半径数尺之内,所有蚀骨鱼的动作骤然僵硬,然后无声无息地碎裂,化作一捧捧散发着焦臭的黑灰,被冰冷的雨水瞬间冲散!
那令人疯狂的“唧唧”声,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掐灭!
蚀骨鱼潮退去,混乱的战场为之一静!
与此同时,李行渊眼中那腐烂流脓的恐怖幻象迅速消失,他看向西周,正对上他那双尚未完全褪去灰黑火光的妖异眸子,和一对火红的狐耳,心下一惊。
未等细究,他又看到三名卫兵浑身浴血,状若疯狂,正举起刀锋即将砍中彼此!
“醒来!”
李行渊大喝一声,手猛地拍在左腕佛珠之上!
嗡——!
璀璨磅礴的金光轰然爆发,瞬间将三名陷入疯狂互相砍杀的卫兵笼罩在内!
金光带着强大的净化和镇魂力量,狠狠冲刷涤荡着他们被污染的神智!
“呃…啊?”
那名最先发狂、刀己劈到同伴颈侧的年轻卫兵动作猛地一滞,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疯狂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茫然!
另外两人也停下了攻击,看着彼此身上狰狞的伤口和周围满地焦黑的鱼灰,脸上血色尽褪,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后怕和难以置信。
李行渊利落给受伤的卫兵包扎,敷上祛魇药,而后又走到林焱面前,目光锐利地审视这惨白湿透、腕渗血痕,却歪头对他扯难看的笑的少年。
“天生灵火?
能焚魇气,破虚妄幻象?”
李行渊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探究。
林焱有气无力地抬了抬眼皮,锁魂链的持续折磨和刚才强行催动灵火对抗污染带来的反噬让他几乎虚脱,“祖传的。
一点保命的小把戏。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敢碰那些魇兽尸体,玩那血符?”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可惜啊,再好的火苗,也架不住被人用这破链子锁着神魂,还得听这要命的铃铛声。”
他晃了晃手腕,叮铃轻响,痛得林焱龇牙。
李行渊沉默片刻,目光扫过林焱腕上被锁魂链符文灼烧出的红痕,又落在他因痛苦和虚弱而显得格外惨白的脸上。
“你如此拼命,甚至不惜动用禁术,所求为何?”
他突然问,“仅仅是为了救这些流民?”
林焱喘了几口粗气,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和血污,道:“救人?
算一部分吧,但老子可没那么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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