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预言的时刻,还有三小时。
林晚没有坐立不安,也没有最后一次检查物资,那些事情早在过去几天里重复了太多次,己成本能。
她只是站在厨房的窗前,手里捧着一杯手冲咖啡。
阳光依旧明媚,透过加固过的玻璃,在地板上投下清晰的光斑。
小区里偶尔有车辆驶入,邻居家的狗在草坪上打滚,一切都浸泡在寻常周末的慵懒里。
但林晚知道,这只是表象。
收音机里背景音乐般的电台,在一个小时前己经变成了沙沙的杂音;手机信号格虽然满着,但最后一条来自远方朋友的信息,停留在昨夜,之后再无更新。
她慢慢地喝着咖啡,用的是她最喜欢的那只白瓷杯,口感醇厚,带着淡淡的果酸。
这是她珍藏的最后一小包精品咖啡豆,她磨豆、注水、闷蒸,一丝不苟地完成了整个仪式。
这不仅仅是在喝咖啡,更像是一场沉默的告别——与这种需要闲情逸致才能品尝的复杂风味告别,与这秩序井然的平凡日常告别。
她的目光掠过窗外看似无忧无虑的景象,内心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抽离般的审视。
她看着那对年轻夫妇带着孩子骑车而过,看着远处高楼反射着阳光,像文明的墓碑一样熠熠生辉。
三个小时后,这一切将被彻底颠覆。
杯中的咖啡渐渐见底,温度冷却。
她将最后一点苦涩咽下,感受着那余韵在口中消散。
然后,她拧开水龙头,用最后尚且清澈的自来水,仔细地将杯子冲洗干净,放回橱柜的原位。
做完这一切,她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时间,差不多了。
她转身,不再看向窗外那个即将逝去的世界,而是走向她的武器架和己经准备好的应急背包。
她的眼神里,最后一丝属于“过去”的柔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属于生存者的锐利。
咖啡的余香似乎还隐约萦绕在空气中,但一个时代,己经在她身后悄然合上了大门。
起初,只是风。
风声从低沉逐渐演变成凄厉的尖啸,像无数怨灵在窗外嘶吼,疯狂地撕扯、拍打着加固过的窗体和外墙,发出令人牙酸的哐当声。
天空,在短短十几分钟内,从灰白变成了某种令人不安的、沉甸甸的铅灰色,仿佛巨大的铁砧压向地面。
林晚站在客厅那扇唯一的、镶嵌着防弹玻璃的观察窗前,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外界的天翻地覆。
她手里捧着一杯热水,热气袅袅上升,在冰冷的玻璃上晕开一小团白雾。
温度计的数字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跳水。
从零上5度,到零下10度,再到零下25度,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拧动了这个世界的温控旋钮。
她看到窗外绿化带的树木,原本还带着些许深秋的倔强绿色,此刻却在急速冻结中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枝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厚厚的、不自然的白霜,然后在一阵更猛烈的狂风中,脆弱地断裂。
紧接着,不是雪花,而是密集的、如同沙砾般的冰晶,被狂风裹挟着,横向抽打过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密集声响,瞬间将能见度降到几乎为零。
窗外只剩下一片混乱的、呼啸着的灰白。
她喝了一口热水,感受着暖流从喉咙滑入胃里,驱散着那仿佛能透过玻璃传递进来的心理寒意。
她走到壁炉前(这只是一个装饰,并未连接真正的烟囱),按下了开关。
仿真的电子火焰立刻跳跃起来,发出温暖橙红的光芒,驱散了空间中因外界剧变而产生的最后一丝阴冷感。
她需要这点光,不仅仅是为了照明,更是为了对抗内心深处那随着气温一起骤降的某种东西。
她蜷缩在壁炉前的沙发上,拉过一条厚厚的羊毛毯盖住膝盖,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那片混沌的、被冰封的世界。
她知道,这仅仅是开始。
这场极寒,将冻结的不仅仅是河流与土地,还有文明赖以生存的脉络,以及……大部分幸存者的希望。
但在她的堡垒里,时间仿佛放缓了流速,在这里,有温度,有光,有食物,这就够了。
她静静等待着,等待这场严寒,将世界彻底洗涤成她预想中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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