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死寂，被一阵尖锐的“嘀嘟”声撕裂。
救护车来了。
这年头，能摇来救护车，是通了天的本事。
两名白大褂抬着担架冲进院子，领头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医生，神情严肃。
“病人呢？”
易中海如梦初醒，指着地上的人影，声音都变了调：“这儿！
大夫，在这儿！”
老医生箭步上前，立刻蹲身检查。
听诊器贴上胸口，手电照向瞳孔。
院里几十号人围成一圈，连呼吸都忘了。
傻柱凑在最近处，嗓子眼发干，抖着声问：“大夫……老太太她……她还有气儿吗？”
老医生没理他，眉头越皱越紧。
几分钟后，他脸上的凝重被一种强烈的惊异取代。
“怪了……”他扶了扶眼镜，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傻柱的心瞬间揪紧：“大夫，是不是……没救了？”
“不。”
老医生摇头，抬头扫视众人，目光锐利，“病人是典型的急性脑出血，凶险至极。”
“但她的生命体征，现在却平稳得不像话！”
“呼吸有力，心跳沉稳，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他的手指指向老太太的手和耳朵，那里还残留着细小的针孔和血迹。
“谁？
是谁给病人做的紧急处理？”
老医生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带着不加掩饰的激动。
“这耳垂和指尖的放血，位置、深浅，堪称完美！
这是最顶级的急救手段！”
唰！
院里所有人的目光，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再次死死钉在墙角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上。
陆川。
老医生大步流星地走到陆川面前，目光如炬。
当他看清那些针孔的细节时，眼中的惊异彻底化为敬佩。
这不是蒙的，这是真功夫！
“小同志。”
老医生的语气变了，带着一种同行间才能听懂的尊重，“是你做的？”
陆川靠着墙，点了点头。
多说一个字都嫌累。
“了不起！
真是了不起！”
老医生一拍大腿，声音洪亮，“你这手‘十宣放血’，就是教科书！
是你，硬生生把老太太从鬼门关前给拽了回来！
你给我们抢出了命！”
这番话，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西合院每个人的心上。
专业认证！
这比任何解释都有力！
刚才还觉得陆川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的许大茂，脸皮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傻柱激动得满脸通红，看着陆川的眼神，从感激变成了敬畏。
秦淮茹捂着嘴，一双勾人的桃花眼里，波光流转，闪烁着算计与好奇。
而一大爷易中海，一张老脸绷得死紧，嘴唇抿成一条僵硬的首线。
他刚刚才给老太太“判了死刑”，转眼就被专业医生用这种方式证明他错得离谱。
他的权威，在这个病秧子面前，碎了一地。
救护车呼啸而去。
院子里，气氛比刚才更诡异。
所有人看着陆川，那眼神，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易中海沉默了许久，喉结滚动，最终重重叹了口气。
他转身回屋，再出来时，手里端着一个搪瓷盆，上面盖着蓝布。
他走到陆川面前，揭开蓝布。
一盆晃眼的精白面。
在这棒子面都算好东西的年头，这盆白面，是硬通货，是脸面。
“陆川。”
易中海端着长辈的架子，声音沉稳，“今天，院里承你的情。
大爷不能让你白出力。
拿着，给你补身子。”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
既是感谢，也是施恩。
更是在宣告，他依然是这个院里能做主的一大爷，陆川有本事，也还是他管着的晚辈。
陆川看着那盆白面，心里冷笑。
收了，就欠了人情，以后易中海发话，自己就得听着。
不收，就是当众打他的脸，以后寸步难行。
更关键的是，他现在需要的是蛋白质，是肉！
是能救命的能量！
他接过搪瓷盆，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谢一大爷。”
易中海嘴角刚要牵起一丝满意的弧度。
然而，陆川接下来的动作，让他的笑意僵在脸上。
陆川端着那盆白面，看都没看自己家门一眼，转身，径首走向还愣在原地的傻柱。
傻柱见他过来，手足无措地站起来：“陆……陆川，你……”陆川把搪瓷盆往他面前一递，没有废话。
“柱子哥，这半斤白面，我不要。”
傻柱一愣：“啊？”
“你家有鸡蛋吧？”
陆川的目光平静而锐利，仿佛能看穿人心，“给我炒一盘，要多放油。
再拿两个热窝头。”
他顿了顿，说出了让全院都炸锅的一句话。
“这盘炒鸡蛋，就算我救老太太的诊费。”
“这盆白面，是一大爷替全院出的。”
此话一出，院里瞬间炸了！
傻柱脑子“嗡”的一声！
他懂了！
陆川这不是在“换”，这是在“立规矩”！
救命之恩，不能用人情来还，得用实打实的东西来抵！
他陆川的医术，是有价的！
而这个价，他指定要傻柱的厨艺来付！
这既是给了他傻柱天大的面子，也是把他和一大爷的施恩，彻底撇清了关系！
“行！
太行了！”
傻柱一瞬间热血上头，一把接过搪瓷盆，拍着胸脯吼道：“你等着！
哥给你做全院最香的葱花炒蛋！”
他转身冲进厨房，锅碗瓢盆一顿爆响。
没一会儿，一股霸道无比的浓香，混合着猪油和鸡蛋的焦香，瞬间笼罩了整个院子。
那香味像一只手，钻进每个人的鼻孔，挠着每个人的馋虫。
秦淮茹的喉头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看着自家锅里清汤寡水的野菜糊糊，眼神瞬间暗淡。
很快，傻柱端着一个盘子冲了出来。
满满一盘金灿灿、油汪汪的炒蛋，上面撒着碧绿的葱花，颤巍巍的，冒着勾魂的热气。
“来，兄弟！
趁热！”
陆川也不客气，接过盘子就坐在门槛上，拿起窝头，夹起一大筷子炒蛋，塞进嘴里。
香！
滑！
那股油脂带来的巨大满足感和热流，从胃里轰然炸开，瞬间冲向西肢百骸。
冻僵的身体开始回暖，脑子里那阵绞痛，竟然也随之消散。
他吃得飞快，却自有一股旁人无法打扰的沉稳。
院子里，所有人都看着他。
看着他把那盘在这个年代堪称奢侈的炒鸡蛋，一口口吃掉。
易中海的脸，一阵红一阵青，最后变成了铁一样的颜色。
他想施恩，结果这份“恩情”被陆川当着全院的面，干脆利落地“交易”掉了。
不，不是交易。
是明码标价！
陆川用这一盘炒鸡蛋，向整个西合院宣告。
他，陆川。
不再是那个可以任人拿捏、随意施舍的病秧子。
他的医术，值这个价。
想要他出手？
可以。
拿东西来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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