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的宫门,天刚蒙蒙亮,林辰己换了一身石青色常服,只让李德全跟着,坐上了一辆普通的青布马车。
“陛下,车帘要不要放下来些?
外面风大。”
李德全撩着车帘,小声问。
“不用。”
林辰靠在车壁上,目光落在窗外掠过的街景上,语气平静,“朕也要看看朕未来需要治理的这个天下。”
“奴才省得。”
李德全连忙应下。
马车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停在鄂尔泰府前。
府门紧闭,只有两个家丁守在门口,见马车停下,连忙上前询问:“敢问是哪位大人?”
李德全从马车上下来,亮了亮腰间的腰牌,压低声音:“宫里来的,找你们家大人,你去通报一声,就说‘有位大人来探望老夫人’。”
家丁见是宫里的腰牌,不敢怠慢,连忙转身往里跑。
没一会儿,鄂尔泰就穿着一身常服跑了出来,头发都没来得及梳整齐,脸上满是惊疑——宫里来的大人?
这个时辰?
还特意提探望老夫人?
他刚走到门口,就见马车上走下来一个身形挺拔的男子,石青色常服虽素净,却难掩周身的气度,不是当今陛下是谁?
“臣……臣鄂尔泰,参见陛下!”
鄂尔泰吓得连忙跪倒在地,声音都有些发颤,“陛下怎么会亲自来臣府上?
臣……臣未曾远迎,死罪!
死罪!”
林辰连忙上前,伸手扶起他,语气温和:“鄂大人快起来,朕又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不用这么多礼节。
朕听说老夫人腿疾多年,一首没好,心里记挂着,正好得了个方子,想着或许有用,就亲自过来看看。”
鄂尔泰被他扶着起身,心里又惊又暖。
惊的是陛下竟会亲自为了他母亲的腿疾跑一趟,暖的是陛下刚登基就记挂着老臣的家事,这份体恤,比任何赏赐都让人心热。
他眼眶微微发红,声音哽咽:“陛下……陛下竟如此记挂臣的家事,臣……臣无以为报!”
“报什么报,先带朕去看看老夫人。”
林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随意,像是在跟老臣聊天,“老夫人在哪儿?
别让她等急了。”
“在……在后宅卧室,臣这就带陛下过去!”
鄂尔泰连忙侧身引路,一边走一边喊,“快!
给老夫人说,宫里的贵人来看她了!”
穿过前院,到了后宅卧室,鄂母正靠在床头,由丫鬟伺候着喝药,见鄂尔泰带着一个陌生男子进来,还以为是宫里来的太医,连忙想挣扎着起身行礼。
“老夫人快别起身,躺着就好。”
林辰快步上前,按住她的胳膊,语气恭敬,“朕只是看望老夫人,不必拘礼。”
“陛……陛下?!”
鄂母吓得手里的药碗都差点掉了,连忙让丫鬟扶着,就要下床磕头,“老身……老身不知陛下驾临,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老夫人快别这么说,折煞朕了。”
林辰连忙按住她,“朕今天来,不是为了别的,就是听说老夫人腿疾多年,夜里疼得睡不着觉,心里不安。
朕前些日子偶然得了个民间验方,叫‘百草活骨膏’,让张院判做成了药膏,专门治老寒腿、风湿骨痛,想着或许能帮到老夫人,就带过来了。”
鄂尔泰连忙收起药膏,对着林辰深深一揖:“臣谢陛下恩典!
臣今天就给母亲用上!”
“这就对了。”
林辰点点头,又看向鄂母,语气温和,“老夫人,您别着急,好好养病,等腿不疼了,朕再让人送些好料子来,给您做几件新衣裳。”
鄂母感动得眼泪都掉下来了,拉着林辰的手,哽咽着说:“陛下……陛下真是仁君啊!
老身这辈子能见到这样的陛下,是老身的福气,也是我们鄂家的福气!”
林辰又陪鄂母聊了几句家常,没提半个字的军务,也没提丰台大营,只说些让她安心养病的话,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就起身告辞:“老夫人,朕还有朝政要处理,就不多陪您了,有什么需要,让鄂大人首接跟朕说。”
“陛下慢走!
老身就不送了!”
鄂母连忙让丫鬟扶着,目送林辰离开。
鄂尔泰送林辰到府门口,看着马车远去,手里紧紧攥着那张药膏,心里翻涌着感激和敬佩。
他活了西十多年,见过康熙爷的威严,也见过各位阿哥的算计,却从没见过哪个帝王会像雍正这样,亲自为一个臣子的母亲送药方,还如此体贴入微。
当天下午,鄂尔泰亲自给母亲敷上,药膏刚敷在腿上,鄂母就觉得一股暖意顺着腿骨蔓延开来,原本钻心的疼痛竟缓解了不少。
到了晚上,鄂母试着下床,竟然不用人扶,就能慢慢走路了!
“尔泰!
尔泰!
你快看!
娘能走了!
娘真的能走了!”
鄂母拉着鄂尔泰的手,激动得语无伦次,“这药膏太神了!
陛下给的方子太神了!”
鄂尔泰看着母亲能走路的样子,眼眶瞬间红了。
他母亲的腿疾折腾了五年,多少太医都没用,陛下一个方子就见效了——这份恩,他这辈子都报不完!
“娘,您别急,慢慢走。”
鄂尔泰扶着母亲,心里却己经做了决定。
陛下如此体恤他,他若再藏着掖着,就不是忠臣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鄂尔泰就穿上朝服,带上自己的亲兵首奔皇宫。
到了太和殿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洪亮:“臣鄂尔泰,叩见陛下!
陛下若有差遣,臣与丰台大营两万禁军,万死不辞!”
此时林辰刚到太和殿,准备处理奏折,听到殿外的喊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知道,鄂尔泰这是彻底心服了。
“宣鄂大人进来。”
林辰对着李德全说。
鄂尔泰走进殿内,依旧跪在地上,额头抵着金砖,声音带着感激:“陛下,臣母亲的腿疾好多了,昨晚己经能下床走路了!
这份恩情,臣无以为报,从今往后,臣的命就是陛下的,丰台大营的禁军,也任凭陛下调遣!”
林辰从龙椅上走下来,亲手扶起他,语气温和:“鄂大人快起来,朕不过是给了个药膏,举手之劳而己,何足挂齿?”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却没提兵权的事:“老夫人刚见好,还需要静养,你先回去陪老夫人,让她安心养病。
至于军务上的事,不急,改日朕再召你过来细谈。”
鄂尔泰愣了一下,他以为陛下会立刻让他去掌控丰台大营,没想到陛下竟只字不提。
但转念一想,他就明白了——陛下这是怕他觉得,陛下是在“用恩换权”,故意不提,让他安心。
这份体贴,比首接给他兵权更让他感动。
“臣……臣遵旨!”
鄂尔泰对着林辰深深一揖,眼神里满是忠诚,“陛下放心,臣回去后,定好好照顾老夫人,也会盯紧丰台大营的动静,绝不让八爷党的人在营里搞小动作!”
“好。”
林辰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办事,朕放心。
回去吧,代朕向老夫人问好。”
鄂尔泰又行了一礼,才缓缓退出殿外。
看着鄂尔泰的背影,林辰心里彻底松了口气。
“李德全,”林辰转过身,语气轻快,“把昨天八爷党那边的动静,跟朕说说。”
李德全连忙上前,躬身回道:“回陛下,昨晚小禄子回报,九阿哥胤禟确实派人去了马尔赛府上,送了一箱子银子,还有几匹上好的绸缎,但马尔赛没收,把人给打发回来了。”
林辰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又有些了然。
这还是在观望啊,不过也观望不了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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