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电话客厅的石英钟刚敲过八点，陈星蔓攥着手机在沙发上蹭了蹭，屏幕里还停留在乔然下午发的消息：“这次遴选结果明天出，我心里没底。”
暖黄的灯光落在茶几的果盘上，苹果表皮的光斑晃得陈星蔓有点心烦，终于还是抬眼看向了书房门口。
父亲刚写完教案，正摘下眼镜揉着眼角，深蓝色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上那块戴了十年的机械表——还是当年他评上教授时，妈妈送的礼物。
陈星蔓趿着拖鞋跑过去，从背后轻轻环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不算宽厚但很踏实的背上：“爸，跟你说个事呗。”
他转过身，指尖还带着钢笔墨水的淡香，笑着刮了下陈星蔓的鼻尖：“又想让我帮你什么忙？
是论文参考文献不够，还是下周想让你妈做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陈星蔓吐了吐舌头，拉着他坐到沙发上，把手机递过去：“不是我的事，是乔然。
他今年考法院的遴选，笔试面试都过了，最后就差考察这关。
你不是认识李院长吗？
就是那个总来家里跟你下棋的李叔叔，能不能……”话没说完，父亲的笑容淡了些，他拿起茶几上的玻璃杯抿了口温水，指腹摩挲着杯壁的纹路：“我当是什么事。
乔然这孩子我知道，上次来家里吃饭，说话做事都稳当，专业能力也强，但这种事……我知道要讲规矩！”
陈星蔓急忙打断他，声音都拔高了些，又赶紧放软语气，晃着他的胳膊，“可乔然真的很需要这个机会。
他爸妈都是普通工人，没什么人脉，这次遴选要是没过，下次就得等三年。
我们都见过双方父母了，明年就要订婚，他要是一首待在基层法庭，通勤要两个多小时，以后怎么兼顾家里啊？”
父亲没说话，目光落在窗外的梧桐树上。
深秋的夜风卷着落叶打在玻璃上，沙沙的声响像在附和我的焦虑。
陈星蔓知道父亲的顾虑——当了二十年法学院教授，他最看重“公平”二字，连她高考填志愿想让他托关系进重点班，都被他严肃拒绝了。
可这次不一样，乔然不是走后门，只是想让李院长多留意下他的材料，毕竟那么多候选人里，难免有被忽略的。
“爸，”陈星蔓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声音带了点委屈，“乔然为了这次遴选，熬了三个多月，每天只睡五个小时，笔记本都写满了三本。
上次他重感冒，还硬撑着去参加模拟答辩，回来就烧到39度。
他那么努力，要是因为没人推荐错过了，太可惜了。”
父亲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星蔓的手背。
他还是松动了，星蔓赶紧趁热打铁：“李叔叔不是跟你关系特别好吗？
你们每次下棋都能聊一下午，他还说你当年帮他改的论文，让他评上了高级法官。
你就跟他提一句，不用多说什么，让他看看乔然的考核表就行。”
沉默了大概半分钟，父亲拿起放在茶几上的座机，手指在拨号键上顿了顿，还是按下了号码。
忙音响起时，陈星蔓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首到那边传来李院长爽朗的声音：“老陈？
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老李，没打扰你吧？”
父亲的声音很平静，“有点事想跟你说。
我女儿的男朋友，叫乔然，今年参加你们法院的遴选，材料应该己经递到你那儿了。
这孩子我了解，专业扎实，人品也正，你要是有空，帮忙多留意下。”
陈星蔓屏住呼吸，听见电话那头李院长笑着说：“乔然？
我有印象，笔试成绩是前三，面试的时候回答问题也很有条理。
你放心，我们考察组本来就打算重点看他的材料，既然你提了，我明天再跟组员强调下，保证公平公正，不会让好苗子漏了。”
父亲松了口气，又跟李院长聊了几句家常，约好周末一起下棋，才挂了电话。
陈星蔓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抱着他的脖子欢呼：“爸，你太好了！
我这就跟乔然说！”
“别急着高兴，”父亲按住她的手，眼神严肃起来，“我跟老李只说让他留意，最终能不能过，还得看乔然自己的实力。
要是他考核不过关，谁说话都没用。
而且你跟乔然说，以后不管到了什么岗位，都得守住初心，不能因为走了点‘小便利’，就忘了法律人的底线。”
陈星蔓用力点头，掏出手机给乔然发消息。
指尖在屏幕上敲下“我爸帮你跟李院长说了”时，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不是因为乔然有了希望，而是因为父亲的妥协里，藏着父亲对她的爱。
他从来不是固执的人，只是把原则看得重，可在陈星蔓的恳求面前，他还是愿意为她破例，却又不忘提醒守住底线。
乔然的消息很快回过来，带着一连串感叹号：“真的吗？
太谢谢叔叔了！
你跟叔叔说，我一定不会让他失望的！”
陈星蔓把手机递给父亲看，他笑了笑，重新拿起桌上的教案：“让他好好准备，别辜负了自己的努力。”
夜风还在吹，梧桐叶的沙沙声里，多了几分暖意。
陈星蔓知道，乔然的机会是他自己挣来的，父亲的电话只是推了一把，但这份来自长辈的支持，会成为他们未来生活里最珍贵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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