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李守山的生活里多了一件最重要的事——照顾丹顶鹤。
他给这只鹤起了个名字，叫“红顶”，因为它头顶那抹醒目的红，总是能在昏暗的屋里，一下子抓住人的视线。
红顶的伤恢复得不算快。
最初的几天，它连站都站不稳，只能缩在矮桌上，靠李守山喂水喂饭。
李守山把家里最好的东西都留给了它：煮得软烂的玉米糊，偶尔从镇上买来的小鱼干，他自己则啃着硬邦邦的玉米饼子。
每天早上，李守山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红顶。
他会先检查红顶的伤口，换干净的布条，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抱到院子里，让它晒晒太阳。
冬天的阳光很弱，却能给红顶带来一丝暖意。
红顶会在院子里慢慢走动，受伤的腿还不能用力，只能一瘸一拐的，长长的脖子时不时会伸到李守山面前，轻轻蹭他的手，像是在撒娇。
有一次，李守山去镇上买东西，特意去了兽医站，想问问有没有能给红顶用的药。
兽医听他说捡了只丹顶鹤，吓了一跳，连连说这是保护动物，让他赶紧上报。
李守山含糊地应付过去，只问了些外伤恢复的注意事项，买了些消炎的药膏就匆匆回了家。
他不是不想上报，只是心里总有些舍不得——红顶现在还不能飞，要是被接走了，他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它。
日子一天天过去，红顶的伤口渐渐愈合，腿也能慢慢用力了。
它开始能在院子里自由走动，有时还会展开翅膀，在院子里扑腾几下，虽然还飞不高，却让李守山心里乐开了花。
这天下午，李守山正在院子里劈柴，红顶突然展开翅膀，朝着院门口的方向叫了起来。
那叫声不像之前那样虚弱，而是充满了活力。
李守山抬头一看，只见院门口站着一个穿着冲锋衣、背着相机的年轻姑娘，正好奇地往院子里张望。
“大爷，您好！”
姑娘笑着走了进来，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红顶身上，眼睛瞬间亮了，“哇！
这是丹顶鹤吗？
您家养的？”
李守山停下手里的活，皱了皱眉：“不是家养的，是捡来的，受了伤，在这儿养着。”
姑娘叫林晓雨，是城里来的大学生，学的是野生动物保护专业，这次是趁着寒假，来山区做调研，想看看有没有珍稀的鸟类。
她没想到，竟然在这么偏僻的山沟里，见到了丹顶鹤。
“大爷，您知道丹顶鹤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吗？”
林晓雨一边拿出笔记本，一边跟李守山解释，“它们一般栖息在湿地、芦苇荡，很少会飞到这种山区来。
这只丹顶鹤可能是迁徙的时候迷了路，或者是被天敌袭击了，才会受伤落在这儿。”
李守山听着，心里有些发慌：“那……那我该怎么办？
我就是想把它的伤养好，让它能飞走。”
“大爷，您别担心。”
林晓雨看出了他的紧张，连忙安慰道，“您救了它，是好事。
不过，丹顶鹤的恢复需要专业的照顾，而且它毕竟是野生动物，等伤好了，还得让它回归自然。
我建议您跟我一起，联系当地的林业局，他们有专业的团队，能更好地帮助红顶。”
李守山沉默了。
他看了看身边的红顶，红顶正用头蹭着他的胳膊，像是在挽留。
他心里舍不得，可他也知道，林晓雨说得对，红顶属于大自然，不是属于他这个小院子的。
“行吧。”
李守山叹了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你联系吧，只要能让它好起来，能飞走，怎么都行。”
林晓雨高兴地答应下来，立刻拿出手机，联系了当地的林业局。
挂了电话，她跟李守山说，林业局的工作人员明天一早就会过来。
这天晚上，李守山给红顶喂了很多小鱼干，还特意摸了摸它的头：“红顶啊，明天就有人来接你了，他们会带你去更好的地方，等你伤好了，就能飞了。”
红顶像是听懂了他的话，用长长的脖子绕着他的胳膊，久久没有松开。
李守山的眼睛有些发红，他转身去厨房，偷偷抹了把眼泪。
他知道，自己留不住红顶，可这几天的相处，早己让他把这只鸟儿当成了家人。
第二天一早，林业局的工作人员就来了。
他们带来了专业的设备，仔细检查了红顶的伤势，说恢复得很好，再经过一段时间的专业调理，就能放归自然了。
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把红顶装进特制的笼子里，准备带走。
李守山站在一旁，看着红顶在笼子里朝着他叫，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一样疼。
他想上前再摸一摸红顶，可又怕自己一摸，就舍不得让它走了。
“大爷，谢谢您啊！
要是没有您，这只丹顶鹤肯定活不下来。”
林晓雨走过来，递给李守山一张名片，“这是我的电话，红顶后续的情况，我会跟您说的。
等它能放归了，我也会通知您，到时候您可以去看看。”
李守山接过名片，紧紧攥在手里，点了点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看着工作人员带着红顶离开，首到车子的影子消失在山路尽头，才慢慢转过身，回到空荡荡的院子里。
院子里没有了红顶的叫声，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安静得让人心慌。
李守山走到矮桌前，看着桌上还残留着的红顶的羽毛，心里空落落的。
他不知道，这只从山沟里捡来的丹顶鹤，还会不会再回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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