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苒站在会议厅边缘,玻璃幕墙反射着城市九点钟的光线,将她的脸映得凛然。
她的唇色依然张扬,像是对世界的挑衅。
会场人声鼎沸——热烈而无序——投资人们在一排展台前交头接耳,白领们浅笑着端着咖啡,空气里混杂着焦虑和野心。
她刚才的汇报被合伙人边打哈欠边质疑:“你不是说女性会更细致,但你这方案也没多新,到底哪儿体现了差异化?”
林苒没理会她,甩头就进了水吧。
轻轻用手背压住额角,仿佛能把那些疑问连同昨晚的头痛挤出脑海。
一旁传来手机铃声,是那种故意设成极不配场的“电子羊叫”。
苏未未正一只手把平板夹在腋下,一只手在包里翻找,发出的声音扎实又富有节奏感。
她的裙摆在扶手椅上一甩一甩,像是要对会议厅的严肃气氛发起挑战。
旁人投来几道古怪的目光——她,素来如此。
林苒侧过头,两人的视线在咖啡机旁交汇。
一秒的寂静,仿佛在夜店里相逢的两个旧鬼。
“你的汇报很炸,”苏未未先开口,嘴角有一点没收住的笑,“但我觉得比‘女白领们的美妆小课堂’强。”
她指了指贴在展板上的某品牌海报,上面正贴着“女性赋能”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翻译过来就是“我们只给你容量最小的杯子。”
林苒被逗得一下低头,指尖在杯沿敲了敲:“今天是女性创新大会,不如把这个展板改成‘我们并不相信你们能干成事’算了。”
她说话本能带着尖刺,苏未未却毫无防备地接住了。
两人刚聊上几句,隔壁展台就传来一阵冷飕飕的质问:“你说这个产品是女性主导设计,但投放市场要考虑男性用户,你们是不是太理想化了?”
那是苏未未所在的创业团队,被一位投资人围堵。
苏未未的伙伴徐子墨站在旁边,眉头微皱,眼神比场地灯光还冷。
苏未未和林苒对视,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
苏未未拍了拍徐子墨的肩:“我们设计的是更懂女性的智能家居,你不觉得,很多时候‘理想化’只是市场惯用的笑话吗?”
她笑容带着野生的倔强。
投资人将目光缓慢转向林苒,像是在寻找新盟友。
“你觉得呢,假如把这些铺给大企业,是不是玩噱头?”
林苒端起杯子,语气和那抹唇色一样硬朗:“噱头不是产品定位,而是你们对‘女性用户’的误读。
市场不懂女性,是因为从没认真听过;等有一天产品按女性需求开发,你们会发现钱袋子其实也带着唇膏印。”
一旁路过的白宇宁悄悄听着,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被抠了一下。
她低头把女儿的水杯插进包里,听苏未未开始讲产品的数据和用户反馈,举例全是来自女性联盟社区的真实需求。
徐子墨写下会议要点,声音平淡却踏实:“我们的用户需求来源和市场调研都可以剖析给投资人,如果还不信,三个月后再谈数据。”
这番对答把投资人逼退到另一个展板前。
“没想到这批年轻女性那么难缠。”
他低声咕哝。
会场后排的乔清禾,一身灰色西服外套,正在和程序员们围绕产品数据接口争论。
听到前面的声音,她抬眼看过来,用眼神默默点赞。
会议厅气氛一瞬明朗不少。
苏未未拉过林苒,两人坐到窗边临时设置的公共工位。
林苒取下耳环,微微眯眼:“投资人这种生物,专门用来检测人设牢不牢。”
苏未未呵呵一笑,翻出笔记本,页面上是昨夜熬夜做出来的商业规划图。
“你是真正的HR刺客,来我们品牌吧?
我们可以并肩搞个女性联盟,不歧视,不卖萌,也不做‘女性脱单百科’。”
林苒侧身,看着苏未未手指下滑过一行行数据。
她轻声道:“单亲家庭长大的人,合伙绝不是为了做第二个家。”
苏未未眼睛亮了一下,嘴里却吐出最随性的语调:“那就一起造一个不需要逃离的空间。
谁说创业只能是男的打鸡血、女的打鸡尾酒?”
对话里暗藏着彼此的脆弱和锋锐,一边自嘲一边抛出真心。
她们谈求职、谈过敏性自尊、谈前台小妹如何用手机保护自己——仿佛所有从会议厅穿过的女性都被一根看不见的红线串联其中。
一阵笑声从桌那头涌来,白宇宁抱着文件匆匆走过去,却停住脚步,迟疑了半秒。
她向苏未未打了个简短的招呼,欲言又止:“你们的联盟社区,可以邀请吗?”
苏未未立刻拍着林苒的手,朝白宇宁伸出名片:“联盟就是不需要邀请卡。
所有怀疑自己能干大的女性都能进。”
林苒望着她们,眼里多了柔软的光。
就在此时,会场大厅里传来一阵骚动,一个媒体代表喊出新消息:“大会将开设一场专题辩论:‘女性创业是不是伪命题?
’”声音像在玻璃天花板上敲出一道裂缝。
林苒低声问苏未未:“要不要报名?”
苏未未毫不犹豫地点头。
“我要证明,不死鸟能在玻璃天花板下起飞——越烤越猛。”
几人顺着话头笑起来。
气氛像一锅加了辣椒的汤,带着胡椒和朝天椒的刺激。
大会工作人员端来资料,苏未未摩拳擦掌,林苒把名片收进包里,白宇宁带着期待点开女性联盟社区的界面。
周围的噪音和质疑被窗外起伏的云层轻轻过滤,像是一场悄然发芽的春雨。
在这座城市的钢铁格局里,她们并肩坐着,不需要解释自己的野心,安静又坚定地抬头看向明亮的大厅。
创业的燃烧有时是内心一根刺,但刺痛也意味盛放和成长。
玻璃墙外的阳光恰好挤进来,将她们的背影拉得很长,每个人都在光里闪着独有的锐利和温柔。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