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夫人晕过去的闹剧刚收场，林府正厅里的气氛却没半点缓和。
林族老扶着座椅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目光扫过被捆在角落的周兰芝和瘫坐在地上的林雪宁，沉声道：“今日这事，光凭一封书信和丫鬟证词，还不够让人心服。
周氏，你要是真没做亏心事，就敢不敢和昭雪滴血验亲？”
这话一出，满厅人都静了。
周兰芝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强装镇定：“验就验！
我倒要看看，这个野种怎么伪造和文渊的血缘！”
她心里早有盘算——昨天被关起来时，她就让心腹翠儿偷偷藏了袋鸡血，还加了些醋，只要待会儿趁人不注意换掉碗里的血，就能让“血水相融”的假象坐实，到时候林昭雪说什么都没用。
林昭雪看着周兰芝眼底的算计，心里冷笑——前世她就是被这招骗了，当时周兰芝用鸡血混了她的血，让族老误以为她们是亲母女，她百口莫辩。
这一世，她早把周兰芝的伎俩摸得透透的，怎么可能再让她得逞？
“好啊，”林昭雪往前一步，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过验亲的规矩得由我定。
第一，碗要找新的粗瓷碗，从灶房刚拿出来的，谁都不许碰；第二，水要用井里刚打的凉水，让春桃去提，旁人不许插手；第三，滴血的时候，必须由李族老亲自看着，谁都不能靠近桌边。”
周兰芝心里一紧——这三条规矩断了她换血的路，可现在满厅人都盯着，她要是不同意，反倒显得心虚。
她咬了咬牙，硬着头皮点头：“行！
就按你说的来！
我倒要看看你能耍什么花样！”
春桃立刻应声：“奴婢这就去提水！”
她快步往外走，路过周兰芝身边时，故意放慢脚步，瞥见翠儿藏在袖口里的小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用想也知道是假血。
春桃心里记着林昭雪的叮嘱，没声张，只加快脚步往灶房去。
很快，春桃提着满满一桶井水回来，手里还拿着个崭新的粗瓷碗，碗沿上还沾着窑里的细灰。
李族老亲自上前，接过水桶，往碗里倒了半碗水，又把碗放在正厅中央的桌子上，清了清嗓子：“都看好了，这碗水是新提的，碗是新的，谁都别想动手脚！”
周兰芝被侍卫松开，她揉了揉被捆得发麻的手腕，眼神不停往翠儿那边瞟。
翠儿会意，悄悄往桌边挪了挪，手还藏在袖子里，紧攥着那个布包。
“该你了，周氏。”
李族老指了指碗，“伸手吧。”
周兰芝深吸一口气，走到桌边，刚要伸手，林昭雪突然开口：“等等！
我忘了说，滴血前得先用银针试毒。
毕竟有些人手脚不干净，保不齐会在水里加东西。”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根银针——这是昨天慕承砚给她的，说是宫里用的验毒针，比普通银针灵验。
周兰芝的脸瞬间白了，她没想到林昭雪连这一步都想到了。
李族老接过银针，放进碗里搅了搅，银针没变色，他才点头：“水是干净的，开始吧。”
周兰芝没办法，只能咬着牙，用银针刺破指尖，挤出几滴血滴进碗里。
她的血刚滴进去，就见翠儿趁人不注意，悄悄往碗边靠了靠，手里的布包都快露出来了。
林昭雪早盯着翠儿呢，她突然咳嗽一声：“翠儿姐姐，你站那么近干什么？
是想帮你家主子换血吗？”
翠儿吓得手一抖，布包“啪”地掉在地上，里面的鸡血洒了一地，还带着股腥气。
满厅人都惊呆了，李族老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好你个周氏！
竟然真的准备了假血！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周兰芝见状，知道再也瞒不住了，她突然扑到桌边，想把碗里的血打翻，却被林昭雪一把拦住。
“你想毁证据？
晚了！”
林昭雪说着，也用银针刺破自己的指尖，把血滴进碗里。
所有人都盯着碗里的血——周兰芝的血在水里慢慢散开，颜色偏暗，还带着点浑浊；而林昭雪的血，颜色鲜红，散得慢，和周兰芝的血完全没有相融的迹象，反而像两团互斥的红云。
“大家都看到了！”
林昭雪指着碗，声音清亮，“这就是所谓的‘亲母女’？
周兰芝，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周兰芝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着：“不可能……怎么会这样……”她明明加了醋，按说血会相融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哪里知道，林昭雪昨天就准备好了——她在自己的指尖涂了点明矾粉末，明矾遇水会让血液的凝结度变高，而且会和周兰芝加在血里的醋发生反应，让两团血根本融不到一起。
这是她前世在药铺当学徒时学的小技巧，没想到这一世派上了大用场。
林父看着碗里的血，又看了看周兰芝，眼里满是失望和愤怒：“周氏，我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要骗我十八年？”
“骗你？”
周兰芝突然疯笑起来，眼神怨毒地看着林父，“我不骗你，雪宁怎么能当林府小姐？
我不骗你，我那个没用的情郎怎么能拿到林家的银子？
林文渊，你就是个傻子！
被我耍得团团转！”
这话一出，满厅哗然。
李族老气得一拍桌子：“好个不知廉耻的妇人！
不仅私通生子，还骗财骗色！
今日我就做主，把周氏和林雪宁逐出林族，永不得再踏入林府半步！”
族老们纷纷点头，没人反对——证据确凿，周兰芝的所作所为，早就丢尽了林府的脸。
侍卫再次把周兰芝和林雪宁捆起来，往外拖。
林雪宁哭着喊：“娘！
救我！
我不想被赶走！
我想当林府小姐！”
周兰芝却没再看她，只是死死盯着林昭雪：“林昭雪，你给我等着！
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放过你！
我背后的人，也不会放过你！”
林昭雪心里一凛——背后的人？
难道周兰芝的私通和骗婚，还有人指使？
她刚要追问，周兰芝己经被拖出了正厅，只留下一串恶毒的咒骂声。
等人群散去，正厅里只剩下林昭雪、林父和春桃，还有慕承砚派来的侍卫。
林父看着林昭雪，眼里满是愧疚：“昭雪，爹对不起你，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
以后，爹一定好好补偿你，把欠你的都补回来。”
林昭雪摇了摇头：“爹，补偿不重要，重要的是查清周兰芝说的‘背后的人’是谁，还有，你到底有没有和北狄人勾结。”
提到通敌的事，林父的脸色变了变，他叹了口气：“我没有通敌，只是之前被周兰芝骗了，签了几份和北狄商人的合同，现在想来，那些合同恐怕有问题。
我己经把合同都找出来了，你看看。”
他从怀里掏出一叠纸，递给林昭雪。
林昭雪接过合同，仔细看了看——上面的条款很隐晦，只写了“药材贸易”，却没写具体的药材种类和数量，签字的地方除了林父的名字，还有一个模糊的“周”字印章，和慕承砚给她的那块玉佩上的字很像。
“这印章有问题。”
林昭雪指着印章，“爹，你签合同的时候，有没有见过这个印章的主人？”
林父摇了摇头：“都是周兰芝代我签的，我从来没见过对方的人。
现在想来，她肯定是借着我的名义，和北狄人做非法的交易。”
旁边的侍卫突然开口：“林小姐，慕世子让属下转告您，城外破庙里的那个男人，己经招了。
他说他是周兰芝的情郎，也是北狄人的探子，专门负责通过周兰芝获取林家的消息。”
林昭雪心里一沉——果然如此！
周兰芝不仅私通，还帮着北狄人做探子，那她的死，恐怕也和这件事有关，而不是单纯的私怨。
“我知道了。”
林昭雪点点头，对侍卫说，“麻烦你转告慕世子，我明天会去破庙一趟，想亲自问问那个男人。”
侍卫应声退下后，林昭雪看向春桃：“春桃，你去把府里的仆役都叫到庭院里，我有话要跟他们说。”
没过多久，庭院里就挤满了仆役，有扫地的、做饭的、看门的，还有之前跟着周兰芝的几个心腹，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林昭雪站在台阶上，手里拿着那个粗瓷碗，碗里还留着刚才的血水。
“今天的事，你们都看到了。”
林昭雪的声音不大，却能让每个人都听到，“周兰芝用假血骗了大家这么多年，以后，咱们林府不能再出这种事。
我教你们一个辨血水的方法，以后要是再有人想耍花招，你们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指着碗里的血，对仆役们说：“你们看，真血滴进凉水里，颜色鲜红，散得慢，而且清透；假血比如鸡血、鸭血，颜色偏暗，散得快，还会浑浊，像掺了泥一样。
还有，要是血里加了醋或者其他东西，会有股怪味，你们凑近闻就能闻出来。”
一个做饭的老仆忍不住问：“姑娘，要是有人在水里加东西怎么办？
比如糖或者盐？”
“问得好。”
林昭雪笑着点头，“所以以后不管做什么，只要涉及到验血、验毒，都要先用银针试，再用清水冲一遍碗，确保碗里没东西。
还有，端水、拿碗的人，必须是咱们信得过的人，比如春桃，或者厨房的王婶，其他人不许碰。”
仆役们纷纷点头，心里都佩服林昭雪的细心——以前跟着周兰芝，他们只会被呼来喝去，从来没人教他们这些实用的东西。
林昭雪又说：“从今天起，府里的规矩也要改。
春桃，你负责管待客的仆役，教他们端茶、递菜的顺序，谁要是再出错，就罚月钱；王婶，你负责厨房，每天的食材要记账，不许浪费；张叔，你负责看门，陌生人进来必须通报，不许私自放行。
每个人的活儿都记清楚，做得好有赏，做得不好有罚，谁都不能例外。”
仆役们齐声应：“是！
姑娘！”
安排完这些，天己经黑了。
春桃帮林昭雪端来一碗热粥，里面加了红枣和桂圆，是特意给她补身体的。
“姑娘，你今天累坏了，快喝点粥吧。”
林昭雪接过粥，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滑，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她看着庭院里的红灯笼，想起周兰芝说的“背后的人”，还有慕承砚提到的通敌案，知道接下来的路不会好走。
可她不怕。
她摸了摸怀里的玉佩，又看了看桌上的合同，眼神里满是坚定。
这一世，她不仅要报仇，还要查清所有的阴谋，守护好林府，守护好这片土地。
第二天一早，林昭雪就带着春桃和两个侍卫，往城外的破庙去。
破庙在半山腰，周围长满了荒草，门口站着两个慕承砚的侍卫，见她来了，立刻放行。
走进破庙，里面阴暗潮湿，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角落里绑着个男人，穿着粗布衣服，脸上满是胡茬，眼神浑浊。
看到林昭雪进来，他突然激动起来：“你是林文渊的女儿？
快放了我！
我知道周兰芝的秘密，我能帮你们！”
林昭雪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你先说，周兰芝背后的人是谁？
你们和北狄人做了什么交易？”
男人咽了口唾沫，眼神闪烁：“我……我只知道背后的人姓秦，是京城的大官，其他的我都不知道。
交易的话，就是周兰芝帮我们运药材，其实是给北狄的军队送伤药。”
姓秦？
京城的大官？
林昭雪心里一动——难道是秦浩的人？
她刚要再问，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侍卫跑进来，脸色慌张：“林小姐！
不好了！
周兰芝在牢里自杀了，还留下了一封遗书，说是你逼死她的！”
林昭雪猛地站起来，心里咯噔一下——周兰芝怎么会突然自杀？
还留下遗书陷害她？
这背后肯定有人在搞鬼！
她看向那个男人，男人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得意，像是早就知道会这样。
林昭雪瞬间明白，她掉进了一个陷阱，而这个男人，就是诱饵。
“把他看好了，不许他自杀，也不许他和任何人接触。”
林昭雪对侍卫说，然后转身往外走，“春桃，我们回京城，去牢里看看！”
马车在雪地里飞快地行驶，林昭雪的心里满是疑惑和愤怒——周兰芝的死，到底是谁安排的？
那个姓秦的大官，又到底想干什么？
还有慕承砚，他知道这件事吗？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破庙后，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走进了破庙，对着那个男人低语了几句，男人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斗篷人冷笑一声，转身消失在风雪里，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林昭雪，你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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