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是被工地上的钢筋碰撞声吵醒的,不是那种清脆的“叮当”响,是锈迹斑斑的螺纹钢被起重机吊起来时,和另一根钢管擦过的“刺啦”声,像钝刀子在铁皮上刮,刺耳得让人太阳穴直跳。
他猛地睁开眼,出租屋的天花板上还沾着去年雨季留下的霉斑,黑一块黄一块,像幅抽象画。
空气中飘着隔壁“张记饭馆”飘来的油烟味,混杂着自己身上没来得及洗的汗味——昨天绑了一天钢筋,汗湿的工装扔在床头,此刻正散发着一股“工地专属”的酸腐气。
手机在枕头边震动,是工地班长老黄发来的微信语音,嗓门大得像在耳边喊:“默子!
今天早点来!
三号楼的钢筋得赶在中午前绑完,下午要浇混凝土,别耽误事!”
陈默揉了揉眼睛,眼尾的红血丝还没消退。
坐起身时,床板发出“吱呀——”一声长响,像是随时要散架——这张二手铁架床还是他和赵磊三年前一起从旧货市场扛回来的,当时两人花了五十块,老板说“这床能睡十年”,结果现在睡着还得小心,稍微动快点就晃得厉害。
他摸过手机看时间,凌晨五点半,窗外的天刚蒙蒙亮,远处的CBD高楼还隐在薄雾里,像蒙着层灰的积木。
“默哥,醒了?”
隔壁床的赵磊翻了个身,露出一张晒得黝黑的脸,颧骨上还沾着点水泥灰。
他眼角有道浅浅的疤,是去年在工地搬砖时,被脚手架上掉落的木板划的,当时血流得满脸都是,陈默背着他跑了三公里才到最近的社区医院,医药费是两人凑了半个月的生活费才交上的。
“醒了,老黄让早点去。”
陈默边说边穿衣服,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袖口磨出了毛边,手肘处补了块深蓝色的补丁,是赵磊去年用他自己的旧衣服改的。
裤子膝盖处也有块补丁,是陈默自己缝的,针脚歪歪扭扭,像条爬着的蜈蚣。
“你再睡会儿,我去买早饭,还是老样子,俩馒头加豆浆?”
赵磊点点头,又闭上了眼,声音含糊:“谢了默哥,钱我一会儿转你。”
陈默笑了笑,没说话。
他和赵磊是一个村的发小,从穿开裆裤时就一起在田埂上摸鱼,后来一起念初中、高中,高考那年两人都差了几分没考上大学,揣着各自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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