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的上海,早没了昔日“东方巴黎”的热闹。
城郊被日军控制,日军盘查加剧,物资管控更严格。
霞飞路洋行橱窗里,英国细绒、法国丝绸还摆着。
价签上的数字,却比战前翻了三倍。
一尺细绒的钱,够给医院买两盒青霉素。
程敖去斯楠医院找林斯允。
那是林斯允的医院,主做妇产,也接收掩护伤员。
刚完成了一场为抗日志士的辩护,他虽疲累却也心中畅快。
眼下,他有一件自己的大事要处理。
他己经琢磨好久了。
一天奔波,身上深咖色呢大衣沾了层薄灰。
这是他17岁留洋前,在“亨达利”定制的。
羊毛料子扎实,穿了近10年,袖口己经磨出了毛边,不过不仔细看也瞧不出来。
1937年淞沪会战结束后,程敖以律师身份,表面帮帮派处理纠纷、在法庭为平民辩护,实则借着身份掩护,给抗联传递情报、帮被日军诬陷的志士脱罪;1939年那次假借帮派火拼刺杀汉奸,他就是穿着这件大衣,在枪林弹雨中把幸存者送到林斯允这里。
如今米价飞涨,吃饭都要精打细算,买新衣服本就是桩没必要的事——旧衣裳好好打理,照样能穿。
程敖把大衣搭在衣架上,顺手拿起墙角的掸子,轻轻扫去表面的灰。
抬眼正瞧见林斯允在桌前忙碌。
值班室里,林斯允正低头核对抗生素的数量。
笔尖在纸上记着:“剩余12支,优先给术后伤员。”
她穿的月白软缎旗袍,是五六年前的老款式了。
领口绣着苏州绣娘手作的玉兰花,颜色虽不再鲜亮,可被她打理得干干净净,熨得平平整整,依旧透着雅致。
她看到程敖进来,眼睛一亮:“今日有空过来了?”
程敖没有回话,而是从大衣口袋里摸出那个红绒锦盒,脚步缓缓走到她桌前。
单膝跪地。
锦盒打开。
里面是枚铂金戒指,上嵌一颗蓝色宝珠。
也是程敖父母留下的老物件了。
“斯允,你愿意嫁给我吗?”
程敖开口。
林斯允看着程敖少有的严肃模样,忽然笑了。
脸上一枚酒窝浮现:“我愿意。”
程敖起身,指尖微颤着把戒指套在她无名指上。
林斯允抬手摸了摸戒指,程敖己微微俯身。
唇瓣轻轻慢慢地覆上她的唇。
妥帖的温柔漫上来,她忍不住闭紧眼,连呼吸都放轻了些,欣然沉溺其中。
当晚林斯允忙完工作,两人数了数手头的事——医院里要盯着重症伤员,城外的药品渠道还得跟进,没多琢磨,婚礼便定在了周日,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宾客只请了程敖要好的朋友和林斯允医院的几位同事。
宴席没有排场,只几道地道上海菜。
程敖给每个人面前的杯子都添了酒,举着自己的杯盏时,指节微微收了收,声音里带着几分郑重与恳切:“今日简办婚礼,不胜感激各位的到来——眼下上海时局紧张,这杯酒,敬咱们此刻的相聚,更敬将来总有一天,能看见山河无恙。”
众人举杯祝贺,酒杯轻响,婚礼仪式就此圆满。
宾客快走完时,常转抗日消息给程敖的张砚秋走到程敖身边,林斯允自然也站在旁边。
张砚秋从布包里摸出枚铜徽章——刻着“共赴国难”。
张砚秋声音放轻,对着两人说,“程律师帮志士辩护,早被日军眼线留意了。
往后医院缺药、或是遇到麻烦,去霞飞路‘南洋杂货铺’亮这个,那边的人能搭把手。”
程敖接过徽章,指尖轻轻碰了下张砚秋的手背,算作感谢;林斯允看着徽章上的字,轻声接话:“多谢砚秋兄了。”
程敖把徽章收好:“周医生说青霉素快断了,说不定真要靠它找路子。”
约两月后,易弋收到姑母的来信:小弋,见字如面。
我和程敖己成婚,随信寄去几张结婚照,天冷记得添衣,若有难处,随时给我写信。
姑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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