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崖顶的死寂,被风吹过,带着一种近乎荒谬的质感。
云逸那句轻飘飘的“最小的气流”,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每一个目睹了那光滑石缝的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先前还喧闹讥讽的分家子弟们,此刻像是被集体扼住了喉咙,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目光在裂开的青岗岩和云逸之间来回逡巡,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
云飞的脸从煞白转为铁青,又从铁青涨成猪肝色。
他指着云逸的手指都在颤抖,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块青岗岩的坚硬程度他再清楚不过,即便是他以六成亲和力凝聚的风刃,也最多在上面留下寸许深的痕迹,绝无可能如此轻描淡写地一分为二!
这绝不是普通的控风术!
这个废物……到底在崖下遇到了什么?!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更深的忌惮和一种被狠狠羞辱的暴怒。
他想质问,想动手,但视线触及那平滑如镜的断面,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天灵盖,让他刚刚凝聚起来的一丝风元素瞬间溃散。
他毫不怀疑,如果刚才那一“拂”是冲着自己来的,那裂开的,绝不会是石头。
云逸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没有预想中的扬眉吐气,反而是一片奇异的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实验成功后的了然。
他对初始之风的掌控确实还非常粗浅,刚才那一下,几乎抽空了他恢复不久的大半精神力,但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这并非他刻意炫耀,更像是一种本能的、对自身新力量界限的试探。
至于那看似茫然的道歉,半是真性情(确实没控制到最小输出),半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深思的、对过去十五年欺压的微妙回应。
他不再理会这群僵立原地的“熟人”,拖着依旧有些疲惫但步伐坚定的身体,默默穿过演武场,朝着自己在云家角落那处破旧的小院走去。
所过之处,人群下意识地分开一条道路,目光复杂地追随着他的背影,有恐惧,有好奇,更有挥之不去的疑惑。
“他……他真的还是那个云逸吗?”
“崖下到底有什么?
难道他得了什么奇遇?”
“不可能!
元素亲和力为零是铁律!
肯定是用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诡计!”
窃窃私语声在他身后响起,却无人敢再大声嘲讽。
力量的展现,哪怕只有一瞬间,也足以改变很多东西。
回到那间熟悉又陌生、除了床榻和一张旧桌几乎空无一物的小院,云逸反手关上吱呀作响的木门,背靠着门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首到这时,剧烈的心跳才缓缓平复下来,一种巨大的疲惫感和兴奋感交织涌上心头。
他摊开手掌,意念微动,一缕淡青色的气流再次乖巧地萦绕在指尖,比之前更加凝实、听话。
他能感觉到,这初始之风与典籍中记载的普通风元素截然不同。
它更纯粹,更古老,仿佛蕴含着风之本质,不仅仅能切割、推动,似乎还有更多未曾发掘的奥秘。
比如,当这缕风环绕时,他感觉自己的五感,尤其是听觉,变得异常敏锐,连远处树叶的摩挲声、昆虫爬过泥土的细微响动都清晰可辨。
“看来,这‘废柴’之名,是时候摘掉了。”
云逸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但他也清楚,刚才的举动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云飞及其背后的势力绝不会善罢甘休,家族高层恐怕也会很快注意到他这反常的变化。
在拥有绝对自保之力前,必须谨慎。
接下来的几天,云逸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躲在院子里,如饥似渴地熟悉和修炼初始之风。
他不再尝试那些花哨的形态变化,而是专注于最基础的操控:让气流更稳定,消耗的精神力更少,控制范围更精确。
他发现,通过初始之风去感知周围的环境,是一种极佳的锻炼方式,既能提升控制力,又能扩展感知,提前预警。
果然,不出他所料,暗流开始涌动。
先是几个平日里依附云飞的分家子弟,假装路过他的小院,探头探脑,但被云逸故意泄露出的一丝凌厉风意惊走。
接着,一位掌管家族物资发放的执事,破天荒地亲自送来了一份远超以往份额的修炼资源,言语间带着试探性的讨好,旁敲侧击地问及崖下经历。
云逸只是含糊其辞,推说运气好挂在了树枝上,并未多言。
这些变化都在云逸的预料之中,他应对得滴水不漏,既不张扬,也不过分软弱,维持着一个“侥幸生还且似乎有所奇遇”的模糊形象。
真正的轻微反转,发生在一个细雨蒙蒙的傍晚。
云逸正在屋檐下,闭目凝神,通过细雨滴落的声音和风带来的湿润气息,锻炼着风的感知力。
忽然,他“听”到一阵极其轻微、几乎与雨声融为一体的脚步声,正朝着他的小院靠近。
这脚步声沉稳而内敛,透着一股与普通族人不同的气息。
来人没有敲门,而是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院墙的阴影下。
那是一个身着灰色斗篷的身影,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但身形挺拔,气息隐晦而强大。
云逸心中警铃大作,指尖气流瞬间凝聚。
他能感觉到,这个人很强,远非云飞之流可比。
灰衣人并未释放敌意,只是用一种沙哑而平静的声音开口,首接道破了云逸最大的秘密:“小子,你身上……有‘源风’的气息。”
云逸心头剧震!
源风?
难道就是指初始之风?
这个人是谁?
他怎么会知道?
看到云逸瞬间紧绷的身体和戒备的眼神,灰衣人似乎轻笑了一声,语气依旧平淡:“不必紧张。
我对你的奇遇没兴趣,也对云家内部的蝇营狗苟不感兴趣。
我只是来确认一件事。”
他微微抬起帽檐,露出一双深邃如同古井的眼睛,目光锐利地扫过云逸:“看来,传说并非空穴来风。
断魂渊下,果然藏着风的起源之秘。
你能得到它的认可,是你的造化。”
“你到底是什么人?”
云逸沉声问道,精神高度集中,随时准备出手。
“一个追寻风之真相的流浪者罢了。”
灰衣人放下帽檐,重新隐入阴影,“云逸,记住,源风之力,既是恩赐,也是诅咒。
它能让你超越凡俗,也会将你卷入更大的漩涡。
云家这座小庙,容不下真龙。
好自为之。”
说完,不等云逸再问,灰衣人的身影如同融入雨中一般,悄然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初始之风的风元素波动,证明刚才并非幻觉。
云逸站在原地,久久未动,心中波澜起伏。
这个神秘灰衣人的出现,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不仅知道初始之风(源风)的存在,似乎还知晓断魂渊的秘密,并且……对自己并无恶意,反而像是一种警告或者说……点拨?
“更大的漩涡?”
云逸咀嚼着这句话。
原本,他以为自己的敌人只是家族内部那些瞧不起他的人,目标也只是夺回尊严,证明自己。
但现在,灰衣人的话暗示,这初始之风背后,似乎牵扯着更深远、更危险的秘密。
这无疑是一个剧情上的轻微反转。
云逸获得力量的喜悦和初步站稳脚跟的打算,被这突如其来的、来自更高层次的信息打断,将他个人的恩怨,引向了一个更广阔且未知的方向。
他不再仅仅是一个想要逆袭的“废柴”,而是无意中触碰到了某个古老秘密的关键节点。
接下来的几天,云逸在修炼之余,开始有意无意地翻阅家族藏书阁中那些积满灰尘、记载着大陆奇闻异志和古老传说的典籍。
他希望能找到关于“源风”或者类似本源力量的只言片语,但收获甚微。
这些记载大多语焉不详,被视为神话传说。
与此同时,家族高层的态度也开始微妙起来。
家主,也就是云逸名义上的大伯,罕见地召见了他一次。
谈话内容看似关心他坠崖后的身体状况和修炼进展,实则处处暗藏机锋,试图套出他在崖下的具体经历。
云逸依旧以事先想好的说辞应对,表现得既不卑不亢,也守口如瓶。
家主看似满意地勉励了几句,但眼神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审视,却被感知敏锐的云逸捕捉到了。
显然,家族己经将他视为一个需要重点关注,但又暂时摸不清底细的变数。
另一方面,云飞那边似乎沉寂了下去,没有再主动挑衅。
但云逸通过风的感知,发现云飞与其父亲,家族中一位实权长老的接触变得频繁起来,空气中偶尔会传来他们压抑的、带着不甘和算计的低语。
山雨欲来风满楼。
云逸知道,暂时的平静只是表象。
内有家族长老的猜忌和同辈的嫉恨,外有神秘灰衣人暗示的未知风险。
他必须更快地成长起来。
在一次深夜的独自修炼中,云逸尝试将源风之力与一套云家最基础的《引风诀》结合。
这套功法是所有风系修炼者的入门必修,原本对他形同虚设。
但此刻,当以源风为引驱动时,《引风诀》的运转路线竟产生了奇异的变化,效率倍增,并且衍生出了一些功法记载之外的精妙应用。
比如,他能将风之力极度压缩于掌心,形成一道肉眼难辨、却锋锐无匹的无形风针;又或者,能让气流在周身形成一层极其淡薄、但防御力惊人的风之纱衣。
这发现让云逸惊喜不己。
源风之力,似乎能优化甚至升华普通的控制法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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