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的气流像条火蛇,顺着手臂钻进沈野的胸口。
他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翻腾,喉咙里涌上腥甜的铁锈味,双腿抖得像筛糠,好几次都差点栽倒在石灰圈里。
“气沉丹田,别硬扛。”
王伯的声音穿透红光,像块冰锥扎进沈野的意识。
他这才注意到,老人不知何时站在了圈外,手里捏着三枚铜钱,正闭着眼念念有词,铜钱在他掌心旋转,竟也泛起淡淡的红光,与玄铁石的光芒遥相呼应。
沈野咬着牙照做,试着把那股乱窜的热气往下压。
刚凝神片刻,脑海里突然炸开无数画面——昏暗的练功房里,年轻的父亲穿着白色练功服,一拳砸在沙袋上,沙袋竟像纸糊的一样裂开;暴雨夜里,父亲背着个浑身是血的人冲进家门,后颈的闪电疤痕在雷光下格外狰狞;还有个模糊的影子,戴着和地上那副一样的“锁龙套”,在类似的石灰圈里嘶吼,浑身冒着和他现在一样的红光……“噗!”
一口血从嘴角喷出来,溅在玄铁石上。
那些画面突然消失了,沈野感觉胸口的灼痛感减轻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酸胀,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骨头缝里生根发芽。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节处的伤口竟然在慢慢愈合,结痂的地方泛着淡红色,摸上去暖暖的。
“不错,半个钟头就摸到门了。”
王伯睁开眼,掌心的铜钱停了旋转,“沈家的‘铁布衫’底子果然没断。”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锁龙套”,铜锁在灯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试试能不能戴上。”
沈野刚要伸手,手机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他掏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出一条新短信,发件人还是那个陌生号码,内容却变了:“市一院,303病房,你父亲的氧气瓶,快空了。”
后面跟着个滴血的刀形符号。
“他们动我爸!”
沈野的眼睛瞬间红了,刚压下去的热气又猛地窜上来,玄铁石的红光暴涨,竟把他整个人裹了进去。
“别冲动!”
王伯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老人的手像铁钳似的,竟硬生生按住了他体内翻腾的气流,“这是调虎离山!
猎人要的是你,不是你爹!”
沈野挣扎着看向手机时间,距离医院最后的缴费期限,只剩下西十分钟。
“303病房在住院部三楼,靠窗第三个房间。”
王伯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你爹当年救过的老中医就在医院后门摆摊,找他要‘续命香’,能撑一个小时。”
他把“锁龙套”塞进沈野怀里,又从口袋里摸出个黑色的小瓷瓶,“这里面是‘凝血散’,受伤了就抹点。
记住,戴拳套前,先把锁打开。”
“怎么开?”
沈野抓住拳套上的铜锁,锁孔歪歪扭扭的,根本找不到对应的钥匙。
王伯指了指他掌心的玄铁石:“用这个。
沈家的东西,只有沈家人的血能开。”
沈野刚要追问,王伯突然把他往门外推:“快走!
我在这儿盯着,他们不敢轻易动你爹。
记住,别信医院里任何人的话,尤其是穿白大褂的!”
铁门在身后关上的瞬间,沈野听见里面传来金属撞击的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撞上了铁柱。
他顾不上多想,攥紧玄铁石和拳套,朝着医院的方向狂奔。
凌晨的街道空旷得可怕,只有路灯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沈野跑得飞快,他感觉体内那股酸胀感正在变成力量,双腿像装了弹簧,平时要二十分钟的路程,这次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看见了医院的大楼。
住院部三楼亮着几盏灯,303病房的窗户果然黑着。
沈野刚摸到楼梯口,就看见个穿白大褂的护士推着治疗车走过来,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探视时间过了。”
护士的声音像砂纸摩擦玻璃,治疗车的铁盘里放着个针管,里面装着暗红色的液体。
沈野想起王伯的话,侧身想绕开,护士却突然伸出手,速度快得惊人,指尖首戳他的胸口。
沈野下意识地抬手格挡,两臂相撞的瞬间,他听见“咔嚓”一声轻响,护士的胳膊竟以不自然的角度弯了下去。
“怪物!”
护士尖叫着后退,口罩掉了下来,露出张布满皱纹的脸——根本不是医院的护士,倒像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嘴里的牙齿都掉光了,牙龈黑洞洞的。
沈野没追,转身冲上三楼。
303病房的门没锁,他推开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父亲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鼻子里的氧气管果然松了,氧气机的屏幕上显示着“低氧”警报。
“爸!”
沈野冲过去把氧气管插好,刚要按呼叫铃,手腕突然被抓住了。
父亲的眼睛没睁开,嘴唇却动了动,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哼:“锁……锁……”沈野这才注意到,父亲的枕头底下露出个黑色的东西,抽出来一看,是把生锈的钥匙,形状竟和“锁龙套”的铜锁完全吻合。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翅膀扑腾的声音。
沈野抬头一看,窗台上落着只黑色的乌鸦,正歪着头看他,嘴里叼着个小纸条。
他扯过纸条展开,上面用红墨水写着:“废弃钢厂,七点,带玄铁石来换你爹的命。”
落款还是那个滴血的刀形符号。
沈野捏紧纸条,刚要转身,却发现病房门不知何时关上了。
门缝底下,渗进几缕黑色的雾气,闻起来像腐烂的树叶。
他突然想起王伯给的“锁龙套”,赶紧掏出来,抓起父亲枕头下的钥匙,插进铜锁里。
钥匙刚转动半圈,锁芯里传来“咔哒”一声,铜锁弹开的瞬间,拳套突然发烫,比玄铁石还要烫,皮革上的银色纹路亮起,竟组成了个虎头的图案,和铁门门环上的虎头一模一样。
“吼——”拳套像是活了过来,发出声低沉的咆哮。
门缝下的黑雾突然往后缩了缩,窗外的乌鸦惊叫着飞走了。
沈野把发烫的拳套套在手上,顿时感觉一股力量涌遍全身,刚才在石灰圈里的酸胀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种前所未有的踏实。
他低头看向父亲,老人的呼吸渐渐平稳,脸色也好看了些。
墙上的时钟指向六点半,距离猎人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沈野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医院的停车场里,停着辆黑色的面包车,车窗贴着黑膜,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人。
但他能感觉到,有几道目光正透过车窗,死死盯着303病房的窗户。
他握紧戴着拳套的右手,指节处的银色纹路亮得耀眼。
玄铁石在左手掌心发烫,像是在呼应着什么。
废弃钢厂,七点。
沈野知道,这场狩猎游戏,该换他当猎人了。
只是他没注意,父亲枕头下的钥匙串上,挂着个小小的金属片,形状和王伯掌心的铜钱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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