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九年深秋,暮色如鎏金颜料倾洒朱雀大街,将长安浸染成一幅流光溢彩的长卷。
归巢的寒鸦掠过宫墙飞檐,振翅声惊落梧桐树梢最后几片枯叶,在青石板上旋出细碎的金光,宛如时光的碎屑簌簌而落。
陈默蜷缩在西市 "醉流霞" 酒肆二楼的胡床上,冷汗浸透的中衣紧紧贴着脊背,指节无意识地抠进梨花木桌面,指甲缝里还嵌着北师大图书馆檀木镇纸的碎屑 —— 三日前,他分明还在武术系文献室整理《中国古代兵器史》,此刻鼻尖萦绕的,却是浓烈的葡萄酒香、胡饼焦香,混合着西域客商身上的龙涎香,恍若一场荒诞的南柯大梦。
窗棂外传来波斯商队特有的驼铃声,铜铃撞击声混着檐角铁马叮咚作响,竟与楼下酒肆的乐声奏出奇妙和音。
陈默下意识摸向枕边,那里本该放着他的智能手表,指尖却触到粗粝的羊毛毡。
他猛地睁眼,正对上摇曳的羊角灯散发出的昏黄光晕,灯芯爆起的火星溅落在羊毛毡上,腾起一缕青烟。
楼下,琵琶与羯鼓交织成激昂的旋律,夹杂着胡姬婉转的歌声,那歌词竟是他从未听过的异域曲调,如同一把神秘的钥匙,叩击着他对这个陌生世界的好奇。
"郎君可是着了风寒?
" 柔媚的女声如潺潺春水,惊破了陈默的思绪。
他抬头,只见酒肆胡姬绿珠款步而来,月白色襦裙绣着精美的波斯联珠纹,银铃镯子随着步伐轻响,在烛火下泛着流动的光泽。
她递来的陶盏里浮着几片薄荷叶,袅袅热气中飘来奇异的辛香,"这是波斯来的醒神露,比咱们长安的薄荷酒更烈些。
"陈默接过陶盏时,目光不经意扫过她腕间错金胡腾舞纹的银镯。
那镯子看似精巧玲珑,实则边缘磨得微钝,分明是防身的利器。
再看她握盏的姿势,虎口微张暗含擒拿手法,小指第二指节处,有着常年握弓磨出的老茧 —— 这绝不是普通胡姬该有的特征,这个女子,显然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更夫敲着梆子从街心走过,"咚 —— 咚 ——" 的戌初梆子声惊得陈默一颤。
记忆如决堤洪水汹涌而来:原主是陇右道折冲府校尉陈子默,三日前在平康坊与人争风斗殴,被打断三根肋骨后扔在酒肆巷口。
而他,二十一世纪武术系大学生陈默,竟在一场图书馆意外后,魂穿到了这个与自己同名的少年身上。
陈默缓缓活动手腕,现代散打训练形成的肌肉记忆与这具十六岁躯体奇妙共振。
铜镜中映出少年苍白却英气的面容,锁骨处还留着新鲜的淤青。
原主筋骨极佳,却空有蛮力,连最基础的髌骨轴转发力都不得要领。
他暗自庆幸,自己多年的武术理论与实战经验,或许能在这陌生的大唐派上用场。
忽然,楼下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紧接着是一阵激烈的争吵。
陈默探身望去,只见几个醉醺醺的胡商正围着绿珠,其中一人扯住她的衣袖,口中嚷着听不懂的胡语。
绿珠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银镯轻响,她手腕翻转,己扣住那人的脉门。
陈默心中一惊,这分明是他在文献中见过的锁喉擒拿手!
窗外,长安城的万家灯火渐次亮起,在夜风中明明灭灭,恍若无数窥视的眼睛,注视着这个来自未来的灵魂,将如何在这盛世长安书写新的传奇。
而此刻,一场意想不到的冲突,正悄然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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