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登陆那天，育英中学的梧桐树在风雨里甩着枯枝，像被剥了皮的巨人。
陈砚之攥着实验室钥匙跑过操场时，雨水顺着校服裤脚灌进胶鞋，冻得他打了个寒颤。
苏晚晴的竞赛资料落在实验台，那是她准备了三个月的全国物理奥赛笔记，牛皮封面上画着歪歪扭扭的银杏。
器材室的铁皮屋顶漏着雨，陈砚之刚把资料塞进怀里，铁门就 "哐当" 一声锁住了。
唐若雪的笑声混着风雨从门缝钻进来："好好享受二人世界吧，穷酸鸳鸯！
" 苏晚晴蹲在墙角咳嗽，校服领口被雨水浸透，沾在锁骨上像片褪色的银杏叶。
陈砚之脱下自己的校服披在她肩上，棉质布料还带着体温，却在接触她肩膀时，触到一片异常的灼热。
"你发烧了。
" 他的声音在滴答的雨声里发颤。
器材室的铁架上堆着生锈的滑轮和开裂的三角板，陈砚之扯下窗帘布，用体温焐热后给她擦脸。
苏晚晴迷迷糊糊地笑："你手比冰块还凉。
" 却看见他蹲在地上，用漏下来的雨水在水泥地上画电路图，试图算出铁门的锁芯结构。
凌晨三点，唐若雪的帖子《寒门男女的深夜私会》登顶学校论坛。
像素模糊的照片里，陈砚之的手停在苏晚晴额头上，雨水顺着他的肘弯滴在她胸前。
跟帖区迅速被 "穷鬼钓金龟"" 护工儿子攀附千金 " 的留言淹没，班主任李红梅敲着保温杯走进教室时，杯盖与桌面碰撞的声音像刑具落地。
"陈砚之，苏晚晴，办公室。
" 李红梅的目光扫过两人打满补丁的校服，"学校不是菜市场，你们要注意身份。
" 她推了推眼镜，镜片上的反光遮住了表情，"尤其是你，陈砚之，别以为帮苏晚晴拿资料就能改变什么，你们的未来不在彼此身上，在试卷上。
"深夜的宿舍里，陈砚之盯着论坛上的恶意评论，指尖在键盘上悬了又悬。
苏晚晴发来消息："别理他们，明天我去删掉帖子。
" 他突然想起白天她在器材室发抖的样子，想起她笔记本里画满银杏的受力分析图，指腹重重按在 Enter 键上。
"我们在讨论量子力学，你却只看到苟且。
"陈砚之附上三张手绘图，第一张是暴雨中器材室的排水系统漏洞，第二张是根据台风参数推导的改良公式，第三张画着两株在暴雨里交缠的稗草，根部缠着银杏的藤蔓。
"如果这是私会，那我们私会的是牛顿第三定律和伯努利方程。
" 他在文末写道。
帖子被物理老师张建国转发时，唐若雪正在父亲的豪车里补妆。
"唐总，您女儿的帖子......" 班主任的声音带着颤音。
唐父的手指捏碎了手机屏幕，暴雨却在此时冲破学校的排水系统，将高三楼前的洼地变成池塘。
论坛服务器在凌晨崩溃前，最后一条热帖是某个匿名用户的发现："陈砚之的公式能让积水退去，唐若雪的帖子只会让人心发霉。
"台风过境后的清晨，陈砚之在教室门口捡到新的银杏书签。
苏晚晴的指尖缠着纱布，却在书签背面画了幅简笔画：两个小人在暴雨里撑着用公式折成的伞。
"他们拿走我们的笔，我们就用天地当纸。
" 她晃了晃手里的树枝，上面还沾着昨天在操场写公式的红土。
陈砚之接过书签，发现叶脉里藏着细小的金粉，像昨夜星空落在她发梢的碎片。
远处传来工人修补排水系统的声响，唐若雪的父亲正和校长在走廊争执，而他的草稿本上，新的公式正在雨水未干的纸页上生长，像株永远不会被暴雨折断的稗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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