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小雨轻手轻脚地溜出家门。
东边的天空才刚泛起鱼肚白，空气中还带着夜露的清凉。
她把书包紧紧抱在胸前，里面装着李老师给的那个神秘包裹。
村口的老槐树下，几只麻雀在叽叽喳喳地叫着。
小雨蹲下身，从书包里取出包裹，小心翼翼地揭开己经有些潮湿的报纸。
里面是一张光盘，封面上印着几个穿着和服的小娃娃，还有"日语童谣"几个字。
学校大门还锁着，看门的张大爷正在门房里煮粥。
小雨躲在围墙边的灌木丛后，闻着飘来的粥香，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她昨晚太兴奋，只喝了半碗稀饭就躲进了被窝。
"谁在那儿？
"张大爷的声音吓得小雨一哆嗦。
她正想逃跑，却听见老人叹了口气："是小雨吧？
李老师交代过了，进来吧。
"电脑室在教学楼的顶层，要爬三层楼梯。
张大爷的钥匙串叮当作响，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脆。
推开门的那一刻，一股混合着灰尘和塑料的气味扑面而来。
"这老古董一个月都开不了一次，"张大爷拍了拍那台盖着防尘布的机器，"李老师说你会用？
"小雨摇摇头，眼睛却亮了起来。
她只在村长家的电视里见过电脑，那是个方方正正的盒子，能变出各种神奇的画面。
张大爷掀开防尘布，露出一台乳白色的电脑。
他按下电源键，机器发出嗡嗡的响声，屏幕慢慢亮了起来。
"喏，按这个就能放碟。
"张大爷指着光驱按钮，又掏出一张纸条，"李老师写的操作步骤。
我去看门了，你走的时候记得锁门。
"小雨按照纸条上的指示，笨拙地把光盘放进光驱。
等待的几分钟里，她的手指不停地绞着衣角。
突然，屏幕上跳出一群穿着鲜艳和服的小娃娃，欢快的音乐从音箱里流淌出来："あいうえおの歌~"小雨瞪大了眼睛。
那些娃娃手拉着手，在樱花树下转圈圈，嘴里唱着奇怪的歌谣。
虽然听不懂歌词，但那轻快的旋律让她不自觉地跟着摇摆起来。
"あいうえお，かきくけこ..."她试着模仿屏幕上的发音，舌头却不听使唤。
第三遍时，她终于能勉强跟上最简单的部分。
不知不觉间，阳光己经透过窗帘的缝隙洒了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金色的线。
"咚咚咚"——敲门声吓得小雨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该上课了。
"李老师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两个还冒着热气的包子，"先吃点东西。
"小雨狼吞虎咽地吃着包子，眼睛还盯着屏幕上定格的画面。
李老师坐在她旁边，指着那些假名一个一个地教她读。
"这是あ，就像张开嘴说啊...""这是い，要像微笑一样..."下课铃响起时，小雨己经记住了前五个假名。
李老师摸摸她的头："明天还可以早点来，但记住——""不要告诉别人。
"小雨用力点头，她知道爷爷奶奶如果发现她在学日语，一定会大发雷霆。
放学回家的路上，小雨捡了一根树枝，在泥地上练习刚学的假名。
写着写着，她突然发现地上多了个影子——父亲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
小雨慌忙用脚抹掉地上的字迹，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口。
但父亲只是蹲下身，用粗糙的手指在泥土上画了一个完美的"あ"。
"你..."小雨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父亲没有解释，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本破旧的小册子塞给她，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雨翻开小册子，发现是一本手抄的日语入门，扉页上写着"林建国，1990年"。
那天晚上，小雨躲在被窝里，借着手电筒的光翻看父亲的小册子。
纸张己经泛黄，但字迹依然清晰。
在最后一页，她发现了一张照片——年轻的父亲站在领奖台上，旁边是一位戴眼镜的日本老人，照片底部印着"中日友好交流活动"的字样。
窗外，雨又开始下了。
雨滴敲打着瓦片，像是无数细小的手指在弹奏着什么。
小雨把照片贴在胸口，耳机里循环播放着那首童谣。
在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和父亲之间，似乎有了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第二天清晨，小雨特意绕路去了父亲工作的农机站。
透过窗户，她看见父亲正在修理一台拖拉机，嘴里哼着熟悉的旋律——正是那首"あいうえおの歌"。
小雨没有进去，只是把小册子小心地放回父亲挂在门后的外套口袋里。
但她偷偷在里面夹了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爸爸，教我日语好吗？
"当天的电脑室里，李老师带来了新的惊喜——一本画着樱花封面的笔记本，和一支印着卡通人物的圆珠笔。
"以后就用这个记笔记，"李老师说，"我每周一三五早上都会早点来学校。
"小雨翻开笔记本，在第一页工整地写下今天的日期，然后画了一个大大的"あ"。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纸上，那个字符仿佛在闪闪发光。
回家的路上，小雨发现自己的脚步变得轻快起来。
她不再害怕泥泞的小路，也不再在意路旁孩子们的嘲笑。
因为她知道，明天早上，电脑室里又会有一个新的假名在等着她去认识，而父亲外套口袋里的那张纸条，也许正在酝酿着一个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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