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芭蕾舞学校的铁门挂着生锈的"歇业"木牌,爬山虎从裂缝中钻出来,在"芭"字上织出翡翠色的面纱。
妹妹蹲下身,用听诊器听筒抵住门锁:"有齿轮转动的声音,和昨晚的监控录像里一样。
"她耳后新长出的绒毛在阳光下泛着金芒,像初生的雏鸟。
陆川递给我一支薄荷糖:"阿梨改了密码。
"他袖口的机械腕骨渗出淡蓝色机油,那是昨晚为修复监控芯片过度运转的痕迹,"试试艾琳娜的独舞编号。
"义肢突然传来细微的震颤,记忆中浮现出剧场后台的场景:艾琳娜将编号牌挂在更衣室钩子上,金属牌碰撞声与此刻门锁的齿轮声完美重合。
我试探着输入"071401"——首演日期加独舞顺序,锁芯咔嗒轻响,爬山虎覆盖的门扉缓缓裂开缝隙。
玄关处的镜子蒙着灰,却在我们踏入门内的瞬间,自动投射出全息影像:阿梨穿着旧款练功服,对着镜头比出"噤声"手势。
她左膝的机械义肢闪着与我同款的珍珠母贝光泽,身后的黑板上用粉笔写满公式:齿轮角度=舞步节拍×π/180。
"他们监听了所有通讯。
"影像里的阿梨咬着苹果派,碎屑掉在琴谱上,"用《吉赛尔》的葬礼变奏做密钥,第三幕第17小节对应市长徽章的蓝宝石位置。
"画面突然雪花闪烁,她急切地凑近镜头:"地下室的乐柜里,有艾琳娜留给你们的东西..."妹妹己经跪在钢琴前,指尖在积灰的琴键上跳跃。
当《吉赛尔》的旋律从C调突然转为降B调时,地板中央的天鹅图案应声凹陷,露出藏着暗格的琴谱架。
我抽出最底层的《天鹅湖》总谱,扉页夹着枚银质芭蕾舞鞋吊坠,吊坠内侧刻着:"给小月亮,愿你的心永远像月光一样明亮——艾琳娜"。
"小月亮是我!
"妹妹眼睛发亮,她出生在中秋夜,艾琳娜曾在日记里这样称呼襁褓中的她。
吊坠底部的微型投影仪亮起,墙面上浮现出剧院纵火当晚的完整监控:林耀(金丝眼镜男)将工业酒精浇在幕布后,而他身后的阴影里,另一个戴着礼帽的男人正在调试摄像机——那是现任市长候选人的竞选团队成员。
"双重保险。
"陆川的机械指节敲了敲投影画面,"他们既想毁掉剧院,又想拍下英雄救人的新闻素材。
"画面里,林耀点燃火柴的瞬间,艾琳娜突然冲进镜头,将他推向安全出口,自己却被坍塌的横梁挡住退路。
妹妹的手握紧我的指尖,听诊器的金属链在阳光下划出颤抖的弧线:"她明明可以自己逃的..."话音未落,整栋建筑突然剧烈震动——有人正在用液压钳破拆正门。
陆川迅速扯下窗帘,打成绳结系在窗棂:"走消防通道,我来拖延时间。
""不行!
"妹妹掏出随身携带的心脏急救包,里面整整齐齐码着薄荷糖、消毒棉片,还有她偷偷藏的迷你对讲机,"陈警官说过,遇到危险要去市政厅侧门的市民服务中心,那里24小时有值班警灯。
"她的语气带着超越年龄的镇定,像早己模拟过无数次的应急演练。
我们在消防通道里奔跑时,义肢突然自动播放起艾琳娜的录音:"当你听到这个,说明阿梨己经教会你用舞步解密码。
记住,真正的钥匙不在齿轮里,在每个愿意相信光的人心里。
"妹妹跟着录音哼唱,那是我们昨晚新编的舞蹈节奏,此刻竟与脚步声形成奇妙的共振。
市政厅的晨光穿过旋转门,洒在妹妹发间的樱花上。
她攥着吊坠冲向值班台,而我看见玻璃倒影中,自己的义肢正在晨光中泛着珍珠母贝的温润光泽——那不是机械的冷硬,而是无数双手传递过的温度:艾琳娜的舞鞋、阿梨的苹果派、陆川的齿轮徽章,还有妹妹永远带着薄荷味的笑容。
陈警官接过证据U盘时,妹妹突然指着他胸前的警徽:"这个盾牌图案,和艾琳娜姐姐日记里画的保护符号一样!
"警官愣了愣,从抽屉里拿出个文件夹:"十年前我刚入职,接过一桩奇怪的纵火案报案,报案人说...有个穿舞裙的女孩塞给她一张画着天鹅的纸条。
"文件夹里,泛黄的纸条上歪歪扭扭画着七只天鹅,第七只的翅膀下,隐约可见"林"字的起笔。
妹妹突然拍手:"是阿梨!
她姓林,所以第七只天鹅是她自己!
"阳光穿过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像振翅欲飞的蝶。
傍晚的社区广场,我们临时搭建的舞池亮起串灯。
戴助听器的女孩踩着我的脚印学旋转,坐轮椅的老人用拐杖打着节拍。
妹妹抱着电子琴坐在中央,当第一个音符响起时,我看见阿梨的全息影像出现在樱花树下,她比出当年的暗号——右手抚心,左手扬起,那是艾琳娜教给所有孤儿的致谢礼。
手机震动,陆川发来消息:"市政厅己启动特别调查小组,林耀的领带夹检测出酒精残留。
"妹妹抬头看我,嘴角沾着薄荷糖的碎屑:"姐,你说等案子结束,我们能在剧院废墟种樱花树吗?
这样艾琳娜姐姐和阿梨姐姐跳舞时,就会有花瓣掉在她们的舞鞋上了。
"风掠过临时搭建的天鹅雕塑,齿轮徽章在它翅膀下轻轻转动。
远处,真正的天鹅正排着队掠过晚霞,它们的影子落在妹妹仰起的脸上,像一场永不落幕的演出。
而我知道,当越来越多的人愿意成为追光者,再深的黑暗,也会被这样的星光,一寸寸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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