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西点半,江堤上的雾还没散。
叶一凡脱了上衣,露出胸膛密密麻麻的旧伤。
那些疤痕深浅不一,有的像蜈蚣爬过,有的呈焦黑状——是被厉鬼抓的。
他站在湿滑的青石板上,双手缓缓抬起,掌心对着江面。
"呼——"第一式"破邪手·起",指节发出爆豆般的脆响。
晨雾被掌风撕开一道缝,露出江里翻涌的暗流。
他咬着后槽牙,每一拳都像要打进石头里,汗水顺着下巴砸在地上,在青石板上洇出小水洼。
三小时。
这是家传国术维持境界的死规矩。
当年师父说,"破邪手"要靠阳气养,一日不练,手就软;三日不练,魂就散。
叶一凡数着江对面的路灯灭了三盏,终于收势。
后背的旧伤被汗浸透,疼得他倒抽冷气,却在转身时猛地顿住——树影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他眯起眼,青石板上的水洼倒映出半张脸。
等他冲过去,只摸到一截被扯断的红绳,沾着点腥气。
"又是野鬼?
"他捏着红绳扔进江里,扯过搭在栏杆上的外套,袖口扫过手腕时,一道淡金色的纹路在皮肤下闪过。
上午十点,地下拳场的灯亮得刺眼。
叶一凡戴着护具站在拳台中央,对面是个肌肉虬结的大块头,左眼眶有道刀疤。
台下观众吹着口哨,有人举着手机喊:"老周!
这小子今天能撑过三轮吗?
"拳场老板老周叼着烟,拍了拍计时器:"加五百,往死里打。
"第一拳砸在肋骨上。
叶一凡踉跄两步,护具发出闷响。
第二拳擦过嘴角,血珠子溅在护目镜上。
他盯着大块头的喉结,那是所有拳击手的死穴——但他不能动。
"撑住!
"老周在台下喊,声音混着啤酒瓶碰撞声,"这单是码头货主的,撑过五分钟,奖金翻倍!
"五分钟后,叶一凡跪坐在拳台角落,护具上全是血。
大块头揪着他的头发往围绳上撞,观众哄笑声里,他突然听见老周骂了句"操",接着是金属撞击声。
"停!
"老周冲上台,把大块头拽开,"差不多得了!
"叶一凡抹了把脸上的血,看见老周塞过来的药酒。
玻璃瓶装的,标签都磨没了,凑近能闻见艾草味。
老周背过身点烟,声音低了两度:"下星期别接了,我听说...有人在打听你。
"他没问是谁。
半夜十一点,老周说的"凶宅"在老城区。
铁门生锈了,推的时候吱呀响。
叶一凡摸出打火机,火苗刚窜起来就被阴风吹灭。
墙角摆着张婴儿床,床围布褪成灰白色,床沿有几道抓痕——像是指甲抠的。
地上有符咒。
他蹲下去,用指尖蹭了蹭。
符灰里混着血,是黑的。
"养鬼婴?
"他嘀咕一句,脱了外套搭在臂弯。
掌心开始发烫,淡金色纹路从手腕爬到指尖,空气里的寒气像被吸进皮肤,冻得他后颈发紧。
"破邪手·净魂。
"他低喝一声,掌风扫过全屋。
挂在梁上的蛛网簌簌往下掉,墙角的婴儿床突然剧烈摇晃,床铃"叮铃铃"响起来。
叶一凡瞳孔骤缩——那铃声里,混着婴儿的哭声。
"来了。
"墙上的影子扭曲成一团,先露出两只青灰色的手,接着是张惨白的小脸。
鬼婴张着嘴,牙龈上冒出血泡,指甲长得能勾住地板,"咯咯"笑着扑过来。
叶一凡侧身闪过,右掌结了个印。
空气里"砰"的一声,像有面无形的墙撞在鬼婴身上。
鬼婴被弹到墙上,影子糊成一片,却又迅速凝聚。
它盯着叶一凡的手腕,喉咙里发出尖锐的嘶叫,比刚才更凶。
"怨气这么重..."叶一凡退了两步,后背抵上冰凉的墙。
他摸到外套口袋里的铜钱串,那是镇灵堂的老物件,却在指尖触到的瞬间——"咔嚓!
"闪光灯刺得他眯起眼。
穿皮夹克的女人从窗口翻进来,高马尾沾着墙灰,举着相机狂拍:"哇啊啊!
真的有!
你刚才那招是国术吗?
破邪手?
我查了三个月,这栋楼死过三个孕妇,警察说是意外,可监控里——"鬼婴趁乱扑过来。
叶一凡拽过女人往旁边一甩,右掌狠狠拍在鬼婴头顶。
淡金色光芒从掌心炸开,鬼婴的影子"滋啦"一声,像被泼了热油,瞬间缩成个黑点。
女人摔在地上,相机滚出去两米,还在"咔嚓咔嚓"拍。
"你谁啊?
"叶一凡擦了擦手,掌心的纹路淡了下去。
女人爬起来,拍了拍皮夹克上的灰,递过来一张名片:"九儿灵异事务所,林佩西。
这鬼婴不是普通野鬼,它身上有...有被人养过的痕迹。
"她眼睛亮得吓人,"我查过你,白天在拳场当沙包,夜里打鬼——合作吧?
我出线索,你出力,赚的钱分你七成!
"叶一凡捡起她的相机,屏幕里是他刚才打鬼的画面。
镜头很清楚,连他手腕的淡金纹路都拍下来了。
"你跟踪我?
"他皱眉。
"我跟踪这栋凶宅三个月了!
"林佩西抢回相机,"上星期有个穿黑风衣的男人来问过情况,他手腕上...也有类似的纹路。
"她突然凑近,压低声音,"喂,你是不是和镇灵堂有关系?
"叶一凡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没回答,转身就走。
林佩西追上来,在他背后喊:"明天拳场见!
我请你喝豆浆!
"夜风掀起他的外套,露出腰间挂着的半块玉牌。
玉牌上"镇灵"二字被磨得发亮,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第二天清晨,江堤的雾散了。
叶一凡站在青石板上,盯着水面里自己的倒影。
他摸出昨天在树后捡到的红绳,绳子末端系着颗黑檀木珠,刻着个"王"字。
拳场的电话响了。
老周的声音很急:"小子,今天别来了。
""怎么?
""有人包了场。
"老周顿了顿,"说是要见你。
"叶一凡捏紧红绳,指节发白。
他听见电话那头传来金属碰撞声,像是什么武器被抽出来的响动。
"我马上到。
"他挂了电话,把红绳塞进外套口袋。
晨雾里,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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