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雪落荒坡1975年深秋的北风裹挟着细雪,将向阳坡的黄土路碾成泥泞。
林夏攥着帆布包的手指被冻得发紫,帆布包上"知识青年到农村去"的红字在寒风中微微发颤。
她望着眼前低矮的土坯房,屋檐下挂着的玉米串被雪粒打得沙沙作响,突然意识到,这将是她未来几年的家。
"小林同志!
"生产队长老周的大嗓门惊飞了树梢的麻雀,他搓着冻红的手迎上来,"就等你了,快进屋暖和暖和。
"土炕上的火盆烧得正旺,林夏却觉得浑身发冷。
同屋的知青们正在分被褥,角落里传来窃窃私语:"听说她是高干子弟,来这遭罪呢。
""细皮嫩肉的,能干得了农活?
"第二天清晨,林夏跟着出工。
霜花在睫毛上凝结,她笨拙地挥舞着锄头,没刨几下就气喘吁吁。
田埂那头,一个身影吸引了她的目光——陈默,那个总是独来独往的知青,此刻正弯腰割着麦子,动作利落得像把锋利的镰刀。
"小林!
"老周的喊声传来,"把这筐粪挑到地头去。
"林夏望着装满粪肥的竹筐,双腿发软。
扁担压在肩上的瞬间,钻心的疼痛让她踉跄了一下,粪水溅在裤腿上。
周围传来压抑的笑声,她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来吧。
"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陈默不知何时己经走过来,他接过扁担,动作自然得仿佛本该如此。
林夏望着他宽阔的背影,突然发现他棉袄袖口处有几处整齐的补丁,针脚细密得像是出自女人之手。
日子在繁重的劳作中一天天过去。
林夏渐渐学会了辨认麦苗和杂草,也能勉强跟上大家的干活节奏。
陈默依然沉默寡言,但总会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帮她扛水,教她捆柴火,甚至在她被毒蛇咬伤时,毫不犹豫地用嘴吸出毒液。
那年冬天来得格外早。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席卷了向阳坡,整个村子被厚厚的积雪覆盖。
林夏跟着生产队去山里抢救被困的羊群,回程时,脚下的积雪突然崩塌。
她尖叫着滑向悬崖,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
"抓紧!
"陈默的声音被狂风撕扯得支离破碎。
他半个身子悬在崖边,另一只手死死抠住岩石。
林夏看着他冻得发青的脸,泪水混着雪水往下淌。
就在这时,陈默的手指开始打滑,林夏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眼时,她躺在温暖的土炕上,颈间围着一条鲜红的围巾,那颜色在雪白的被褥间格外醒目。
老周告诉她,是陈默背着她走了十几里山路,自己却因长时间受冻和体力透支昏了过去。
三天后,陈默被送往县城医院。
临走前,他托人给林夏带了一封信,却被同屋的知青误当废纸烧掉。
而林夏,在向阳坡的风雪中,望着空荡荡的土炕,紧紧攥着那条红围巾,浑然不知命运的齿轮己经开始转动。
雪还在下,白茫茫的天地间,向阳坡的炊烟袅袅升起,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刚刚开始的故事。
而在城市的某个角落,陈默苏醒后第一件事,就是在病床上写下第二封信,却不知该寄往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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