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滩的风涌入喧哗的港口小镇，带着咸涩的水汽和不安的躁动。
杰克·丝帕洛躲在烟熏酒馆的斑驳木梁下，手里转着一只还带着鱼腥味的钱袋。
他的目光在喧闹的人群和哗然的赌桌间细细巡游。
刚刚在码头赌骨牌赢来的这笔小钱，比起皇家兵的鞭子和牢狱更令人安心，但显然，站在门口的红衣捕快可不这么想。
“嘿，伙计，船上还剩什么？”
杰克低声问对面肥头大耳的赌徒，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微笑。
“除了臭鱼和烂木头？
你要的话都拿走！”
胖子鼻孔里哼出一句。
杰克朝他挤挤眼，身体己灵活地滑向后门。
港口的乱局是他的天堂，也是他此刻唯一的退路。
他知道自己刚赢的钱，大半是从这帮老赌鬼和地痞手里捞到的，落入捕快队手里就只能换来皮鞭招待。
他刚推开门，就被一只鞋飞了过来。
“狗崽子！
还我钱！”
一声暴怒的吼叫让酒馆瞬间沸腾，身后几个醉汉闻声举杯叫好。
杰克矮身一步，鞋从耳边掠过。
他笑嘻嘻地回头，使个鬼脸，纵身跃过堆成小山的酒桶，冲入后巷。
他的靴子踏在碎瓦片上时，港口的钟声敲响正午，空气里弥漫着大海和混乱的气息。
巷子尽头，是一堆翻倒的水桶和锈迹斑斑的铁锚。
杰克刚要弯腰钻过去，脑袋却撞上了一堵“墙”。
“你急着去哪，流浪汉？”
他仰头，是个穿着破旧长夹克的少女。
她的头发在海风中带着点浅红，瞳色犹如夜晚的星辰。
她腰间挂着早己不配年纪的剖面铜罗盘，神情却异常冷静。
“只是在享受小镇的日光浴。”
杰克厚着脸皮，顺势就想从她旁边溜走。
少女拦住他的去路，一只手稳稳抢走他手里的钱袋。
“你的速率慢了零点二秒，而且用的是第三次换骨法，我差点没被你坑了。”
杰克愣住片刻，然后忍不住笑起来：“莉娜·莫雷？
全港口最狡猾的航海师？”
“前航海师。”
她瞄他一眼，指尖轻轻弹出一枚铜币，“现在只是个找船的流浪汉罢了。”
她的嘴角忽然勾起一道若有若无的笑意，“看你也不像愿意安安分分晒咸鱼的人。”
“那咱们算旗鼓相当。”
杰克乐了，自来熟地凑了凑，“你也在躲捕快？”
莉娜挥挥手，“麻烦会自己找上门，但真正的危险，是没有目标的冒险者。”
她语调轻快，像清晨港口上空的海鸥。
远处传来喧闹：“快！
刚才那小子和一个红头发姑娘往后巷跑了！”
莉娜皱了眉。
她一把拽过杰克，拉着钻进附近的破仓库。
仓库昏暗，海味与机油味道混杂。
几缕光线投在一堆散落的船货上，杰克的目光生动起来。
“计划？”
莉娜低声问。
杰克靠着木箱，唇角扬起坏笑：“你想活得比别人久，就不能像条被人牵着的鱼。
我们可以藏，但不如亮明身份把捕快往老烟馆引，也许还能顺手捞点好处。”
“把他们卖给海港另一帮地头蛇？
还是更首接些。
用爆炸吓他们一跳？”
话音未落，堆货的阴影中钻出一个瘦小的身影。
查尔斯·吉米摇着手里的自制火药瓶，嘴角挂着抹异想天开的坏笑：“我听见吵闹就知道有热闹可看！
要炸点小惊喜吗，杰克哥？”
杰克瞥他，“点子不错，但别把咱们一起送进港湾监牢。”
莉娜冷眼看着两个大男孩，“你们最好能撑过三天，不然外海的风浪就能把你们的棺材吹翻。”
查尔斯吐了吐舌头，“可就算进了棺材，我也要点最亮的鞭炮。”
仓库门缝透来脚步声，有捕快正靠近。
杰克朝两人递个眼色，低声道：“查尔斯，给我一点火药；莉娜，把那堆旧帆布拉下来。”
查尔斯眨了眨眼，递来瓶子。
莉娜熟练地拽动绳索。
几秒后，一块帆布、三瓶火药和一根点燃的麻绳成了这里最危险的组合。
轰。
浓烟与火花滚滚而起。
捕快们的咒骂与呛人的焦味混杂，杰克趁乱带头冲出。
一条泄水沟通到后街，三人鞋踵相随，奔向拐角处的瓦棚。
短暂的躲避后，莉娜喘息着低声道：“这样下去迟早有一日玩火自焚。”
查尔斯歪头一笑，“但至少我们这会儿比他们活得畅快。”
杰克眯起眼，看见远方的灯塔和船帆在炫目的日光里摇曳。
他忽然认真起来：“咱们都不是能安心过日子的人。
莉娜，你若知道一条能甩开港口麻烦的新航线，我有办法弄来一艘船。”
莉娜没有急着回答，只是缓缓摸出那枚老旧的罗盘，放在阳光下让它旋转。
指针诡异地偏着，一如这个混乱世界的道路。
没有人能预测尽头。
她认真地注视着罗盘的方向，“我知道有一条通往外海的小道，没人会愿意走那里的风暴和暗礁，只有疯子敢闯。”
查尔斯当即咧嘴，“疯子才有故事，正合我意。”
杰克举起拳头，“那我们就给他们点好看的。
新船员在这里齐了，我们还差一艘船。
也许，一段传奇。”
港口的钟声敲响了下午。
三人的身影消失在石板小巷尽头，留下身后混乱与哄笑。
一阵海风卷起破木牌上的字迹：“禁海盗入内。”
下一刻，海天之间大雾渐起，而远方海面，一只奇异黑帆悄然现身，似在悄无声息地等待着新的冒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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