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集资修路把门口挖坏了

一雨水像倾倒的墨汁，砸在我的肩膀上，抽打我的脸庞，也冰冷地刺痛了我的心。

眼前的景象让我浑身冰凉——那条原本与田地平齐、通往村后的土路，

此刻竟像一条狰狞的土黄色巨蟒，被人为地粗暴的垫高了两尺！

而这条路延伸的尽头赫然是村主任王德贵家的猪圈。此刻浑浊的泥水，

正顺着这突兀抬高的坡度，像开了闸的洪水，

汹涌地冲向我家那片绿油油、眼看就要抽穗的稻田！秧苗在泥汤里绝望地打着旋，根须裸露。

地头两个穿着破旧雨衣的佝偻身影，正徒劳地用铁锹挖土，试图垒起一道可怜的防线，

是爹和娘！那单薄的土埂在汹涌的泥水面前，如同螳臂当车，刚垒起一点，就被无情冲垮。

“爹！娘！”我嘶吼着冲过去，泥水溅满了裤腿，脚下滑得险些摔倒。

父亲抬起头雨水混着泪水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纵横肆意，他嘴唇哆嗦着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才抬起那根因常年劳作而变形的手指，指向那条如同毒蟒般骑在自家田地上的“高”路，

声音嘶哑变形带着哭腔：“天儿啊！看看！这就是王德贵用你的钱干的好事！

他根本没修你要的路！他把这村路垫高了，连到自己猪圈门口！这水……全灌进咱家田里了！

”完了，全完了啊！”母亲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彻底瘫坐在泥水里，

浑浊的泥浆没过她的腰际。她双手拍打着水面，泣不成声：“天儿，我们……怎么办啊！

这稻子眼看就要抽穗了……这是要了我们老两口的命啊！”周围的田埂上，

不知何时已经聚集了一些闻讯赶来的村民。他们披着雨具，默默地站着，

脸上交织着同情、愤怒，以及更深沉的恐惧。有人低声叹息，有人摇头，却没人敢上前一步，

也没人敢高声说一句公道话。他们的沉默，像另一堵无形的墙，压在林天的心上。此时，

一个胖硕的身影才慢悠悠地从王德贵家那气派的二层小楼房里踱了出来，

仿佛只是出来看看风景。正是王德贵本人，他手里还拎着一把沾着血沫和猪毛的钝刀，

显然刚才正在宰杀牲口。

他脸上仍然挂着那副林天曾觉得亲切、如今只感作呕的‘憨厚’笑容，

眼神里却带着一丝戏谑和寒冷。哟，是大侄子啦。咋了？这大雨天的，怎么都聚在这儿，

火气还这么大？他声音洪亮目光扫过林天，扫过泥水中的林父林母，也扫过那些沉默的村民。

被他目光扫到的其他村民，都不自觉地低下头或移开视线。

林天指着那片被泥水吞噬、秧苗在泥汤里绝望打旋的田地和那条诡异的“高架路”，

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王德贵！这路！

你他妈的这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垫高这条路！把我家的田当什么了？！泄洪的沟渠吗！

”王德贵把玩着手里那柄肮脏的钝刀，用小指慢条斯理地剔掉刀缝里一丝肉屑，

一副无所谓的姿态，笑道：“大侄子，你这话说的可就有问题，没水平了。

村里统一规划修路，那也是为了全村的发展大局！眼光要放长远嘛！”他顿了顿，

用刀尖随意指了指林天家被淹的田地，语气轻描淡写，

却带着锥心刺骨的恶意：“你家这田嘛，地势确实是低了点。为了全村的发展，

做出一点点小小的牺牲，也是应该的嘛。放心，村里不会忘了你家的贡献。”“小小的牺牲？

”林天几乎要把牙咬碎，拳头攥得指节发白，“这是我爹娘一年的指望！是他们的命根子！

而且你还是用我给你的五万块钱，拿去给你家猪圈修路！还毁我家的田！你这是喝人血！

”“哎！”王德贵脸色一沉，厉声打断让周围村民都是一颤，“林天！饭可以乱吃，

话可不能乱讲！谁拿你五万块钱了？证据呢？白纸黑字拿出来！我这修的是村路！

用的是村里的集体资金！跟你有个屁关系！”他晃了晃手中那柄反射着阴沉天光的钝刀，

眼神阴冷如毒蛇，声音陡然拔高，盖过了雨声，清晰地传遍每个人的耳朵：“我告诉你，

别以为你在外面挣了几个臭钱，回来就能无法无天，指手画脚！这清河村，还轮不到你说话！

今天我把话放这儿，这路，就这么修了！这地，淹了也就淹了！不服？”他顿了一下，

目光扫过全场，带着赤裸裸的警告，最终钉在林天脸上，

一字一顿地：“不、服、给、我、憋、着！”话音刚落，

林天身后传来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哭喊，彻底撕裂了雨幕。“我的苗啊！我的稻子啊！老天爷，

你开开眼啊！”是林天的娘！她看着一片狼藉、心血付诸东流的田地，最后一点支撑也垮了，

瘫在泥水里，捶胸顿足地哭嚎起来，那哭声里浸透着绝望，让人闻之心碎。

林天的爹那个一辈子老实巴交、连吵架都不会的庄稼汉，此刻也被气得浑身筛糠般发抖，

脸色铁青，他指着王德贵，嘴唇哆嗦了半天，才迸出一句带着血泪的诅咒：“王德贵！

你……你欺人太甚！你昧良心！不得好死啊！王德贵嗤笑一声，那笑声冰冷而刺耳，

他看着林天一家，如同看着一群碍眼的蝼蚁，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冷笑。

那把刚刚宰杀过牲口的钝刀，在他手中似乎还在散发着血腥气。它砍断的何止是猪的喉咙，

更是林天对“故乡”二字所怀有的最后一丝温情与幻想。林天站在原地，

雨水混合着脸上尚未干涸的、带着猪圈骚臭和血腥味的泥点，冰冷刺骨。

他望着那条高高在上直通猪圈的“康庄大道”，望着在泥泞中痛哭的母亲和浑身哆嗦的父亲，

望着王德贵那张写满权势、蛮横与虚伪的胖脸，

再环视周围那些敢怒不敢言、沉默如雕塑的乡邻……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

如同岩浆在他胸腔里奔腾、撞击；同时，一种冰冷的、彻骨的清醒，也如同寒冰，

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幻想。乡情？公理？在赤裸裸的利益和野蛮的权柄面前，

脆弱的就像地里那些被泥水淹没的秧苗。他缓缓攥紧拳头，骨节发出噼啪的脆响，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破茧而出。路，竟然被人用这种方式“修”到了脸上，

将他和父母的尊严都踩进了泥泞。那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歪路，

连同它通往的那个肮脏猪圈，以及滋养这一切的权势……一起，彻底铲平！二雨水，

冰冷地冲刷着林天脸上的污渍。那混合着猪圈骚臭和铁锈味的粘稠液体，像一道耻辱的烙印，

刻在他的皮肤上，更刻在他的心里。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仿佛一尊被怒火烧灼后又急速冷却的石像。耳边是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嚎，

是父亲粗重压抑的喘息，是王德贵嚣张的嗤笑声。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

形成一张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网。王德贵似乎很满意眼前的效果。

他随手将那把沾着血污的钝刀丢给旁边一个看热闹的村民，像是丢弃一件无用的垃圾，

然后拍了拍手，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然后踱步到林天面前，

肥胖的身躯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令人作呕的伪善笑容。“大侄子，

”他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周围所有人都听见，带着一种猫戏老鼠的戏谑，“年轻人，火气旺，

叔理解。但做人呐，得识时务，得看清形势。”他伸出一根粗短的手指，

点了点林天身后的田地，又划了一圈，将周围看热闹的村民都囊括进去。“你投钱建厂，

是好事。但别忘了，你这厂子，是建在清河村的地盘上！水、电、路，

哪一样离得开村里的支持？工人，大部分也得从村里招吧？”他的语气渐渐转冷，

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今天这事，你忍了，往后咱们还好商量。你要是非要拧着来……呵，

这厂子能不能顺顺当当地开起来，可就不一定了。”林天猛地抬头，

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王德贵。他没有立刻爆发，而是缓缓地、极其艰难地，

将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一点点压回心底深处。他俯下身，

伸手将瘫坐在泥水里的母亲小心翼翼地扶起来，母亲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

冰冷的雨水和滚烫的泪水混在一起，打湿了他的手臂。“娘，没事，我们先回去。

”他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平稳，像暴风雨中心那片诡异的宁静。

他又看向气得脸色发紫、嘴唇哆嗦的父亲，深吸一口气：“爹，你也别气了，

为这种人不值当。我们先回家，给娘换身干衣服，别冻着了。”他没有再看王德贵一眼，

仿佛那人只是一团肮脏的空气。他搀扶着母亲，示意父亲跟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泞，

朝着自家老屋的方向走去。他的背影挺直，却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孤绝。

围观的村民鸦雀无声，目光复杂地看着林天一家的背影，又敬畏地瞟一眼趾高气扬的王德贵，

最终默默散开。空气中只留下雨水声、施工声，以及那股若有若无、令人作呕的猪圈骚臭。

回到那座低矮、墙皮剥落的老屋，林天打来热水，让母亲擦拭，换上干爽的衣服。

母亲依旧在低声啜泣，

反复念叨着：“完了……苗都毁了……今年可咋办啊……”父亲则一言不发，蹲在门槛上，

摸出旱烟袋，手却抖得厉害，怎么也点不着火。林天拿过火柴，“嗤”一声划燃，

替父亲点上。昏黄的灯光下，烟雾缭绕，父亲猛吸了几口，被呛得连连咳嗽，

浑浊的老眼里布满了血丝。“天儿啊，”父亲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这王德贵……是冲着咱家来的啊。他这不是图钱，他这是要立威，是要告诉全村，

这清河村，还是他王德贵说了算！你回来投资，又是开厂，又是修路，抢了他的风头，

碍了他的眼啊！”林天沉默地点点头，他何尝不明白？那五万块钱，

或许在王德贵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是彻底碾碎林天这个“外来者”试图在村里建立的新秩序；是维护他土皇帝不可挑战的权威。

毁田，只是手段；诛心，才是目的。“爹，我知道”林天的声音很低，却带着铁一般的坚定，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今天他能毁我们的田，明天就能断我们厂子的水电，

后天就敢让我们的机器开不了工，忍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可……可他是村主任，

在镇上都有关系！咱斗不过他啊！母亲抬起泪眼充满了担忧道。“斗不过，也要斗！

”林天猛地站起身，眼神锐利如刀，“他王德贵不是神！他修那条路，挪用我的钱，

以权谋私，证据确凿！我就不信，这世上没有说理的地方！”他不再犹豫，安顿好父母，

转身走进里屋，从衣服的内衬口袋中，拿出一个微型录音笔。这是他多年经商养成的习惯，

重要谈话都会留个心眼，今天他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录音功能。当时只是下意识的行为，

没想到，此刻却成了可能扭转局面的关键。他按下播放键，

王德贵那嚣张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谁拿你五万块钱了？证据呢？我这修的是村路！

用的是村里的集体资金！……”“……这清河村，还轮不到你说话！这路，就这么修了！

这地，淹了也就淹了！不服？憋着！”听着录音里王德贵亲口否认拿钱，

又承认修路毁田的事实，林天的眼神越来越冷。这虽然不能直接证明那五万块钱的用途，

但足以戳穿王德贵所谓“集体资金修村路”的谎言，证明他滥用职权、毁坏农田的行为！

然而，就在林天仔细备份录音，思考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时，

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粗暴的吆喝声。“林天！开门！

”“我们是镇派出所的！有人报警说你在村里欺行霸市，威胁村民和村干部！

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林天的心猛地一沉！王德贵！他竟然恶人先告状！动作如此之快！

他深吸一口气，将录音笔妥善藏好，整理了一下衣服，面色平静地打开了房门。门外，

站着两名穿着制服的民警，面色严肃。而更远处，王德贵正站在雨幕中，撑着伞，

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阴冷的得意笑容，仿佛在说：跟我斗？你还嫩了点！林天知道，

王德贵的獠牙，已经彻底亮了出来。这不再仅仅是村里的矛盾，

而是被对方率先上升到了“治安事件”的层面。他看了一眼父母惊恐万状的脸，

给了他们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主动走向民警。“警察同志，我跟你们走。但我需要说明，

事实并非如王德贵所说。我这里有证据可以证明……”“有什么话，到所里再说！

”一名民警打断了他，语气不容置疑。林天没有再争辩，他知道，此刻在王德贵的地盘上，

多说无益。他顺从地跟着民警上了警车。警车呼啸着驶离清河村，

车窗外是连绵的雨幕和被雨水模糊的、他曾经无比眷恋的故乡风景。林天靠在座椅上，

闭上眼睛。他知道，第一回合，他落了下风。王德贵用最直接、最野蛮的方式，

给了他当头一棒。但他手里的录音，就像一颗埋在灰烬下的火种。

王德贵以为把他弄进派出所就能万事大吉？太天真了。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他不仅要洗刷自己的冤屈，更要亲手将那条通往猪圈的歪路，连同王德贵构筑的权力堡垒，

一起彻底掀翻！三、派出所的询问室，狭小，沉闷，只有一张桌子，三把椅子，

头顶惨白的灯光将人的影子拉长，投在冰冷的墙壁上，像一幅扭曲的抽象画。

林天坐在硬木椅子上，脊背挺得笔直，对面是两位面色严肃的民警。年长的那位姓张，

眼神锐利，带着审视；年轻的那位负责记录，指尖敲击键盘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林天，王德贵主任报警，指控你今日在村道路施工现场，公然侮辱、威胁他，

并试图暴力阻挠正常施工，导致工程进度受阻。对此，你有什么要说的？”张警官开门见山，

语气公式化，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林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他知道，在这里，

情绪化的控诉毫无意义。“警官，事实并非如此。我确实去了现场，

也确实与王德贵发生了争执。但原因，是他滥用职权，

挪用我私人支付的五万元厂区连接路预付资金，私自垫高通往他家猪圈的村路，

导致雨水倒灌，淹没我家即将抽穗的稻田，造成重大经济损失！”他语速平稳，条理清晰，

将下午发生的事情，包括王德贵如何否认拿钱、如何嚣张表态，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你说他挪用你的资金，有证据吗？收据？转账记录？或者人证？”张警官追问，目光如炬。

“当时是现金交易，出于对村干部的信任，我没有索要收据。”林天坦然承认这一点，

这是他目前的软肋，“但是，我有证据证明他滥用职权，毁田修路！

”他拿出了那只微型录音笔，轻轻放在桌面上。“这里面，

清晰记录了王德贵亲口承认垫高道路导致我家田地受淹，并威胁我的全过程。

这足以证明他所谓的‘我威胁他、阻挠施工’是颠倒黑白！

真正滥用职权、毁坏他人财产的是他王德贵！”张警官和缉录民警对视一眼，

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他们显然没料到林天会准备得如此充分。张警官拿起录音笔，

操作了几下，王德贵那嚣张跋扈的声音立刻在房间里回荡起来。“……谁拿你五万块钱了？

证据呢？我这修的是村路！用的是村里的集体资金！……”“……这清河村，

还轮不到你说话！这路，就这么修了！这地，淹了也就淹了！不服？憋着！”录音播放完毕，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键盘敲击声再次响起，记录着这段关键证词。

张警官放下录音笔，表情依旧严肃，但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这段录音，

我们会作为重要证据核实，但是林天，这只能证明你们之间确实存在纠纷，

以及王德贵在言语上确有不当。至于他是否挪用你的资金，目前仍缺乏直接证据。

而且你当众与他发生激烈冲突，这也是事实。”林天的心微微一沉。他明白，仅凭这段录音，

或许能洗脱“威胁阻挠”的指控，但想彻底扳倒王德贵，还远远不够。

王德贵在镇上经营多年，关系盘根错节，绝不会因为一段录音就轻易倒下。“警官，

我理解”林天沉声道，“我希望派出所能公正处理此事。同时，我也会通过其他合法途径，

继续反映王德贵贪污挪用、滥用职权、毁坏农田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