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茉莉扦插方法

沈清沅嫁入顾府那日，十里红妆映着江南的春桃，顾砚之立在府门前接亲，青衫衬着玉冠，

眉眼间是读书人特有的端方。围观的人都说，沈小姐配顾公子，

是才貌相当的天作之合——沈清沅是江南沈御史的独女，通诗书擅弈棋；顾砚之是新科进士，

以“清介自持”闻名，连圣上都曾夸他“有古君子之风”。入府第三日，

顾砚之的母亲李氏找沈清沅说话，语气带着几分试探：“砚之如今正是上进的时候，

身边得有个贴心人照料。府里的丫鬟春桃，手脚麻利，

你看……”沈清沅握着茶盏的手顿了顿。她早料到会有这一日，世家子弟哪有不纳妾的？

只是顾砚之婚前曾对她许诺：“此生唯你一人，绝不让旁人称你‘大妇’受委屈。

”她压下心底的涩意，温声道：“全凭婆母做主。”可顾砚之回来后，

却对着她躬身致歉：“委屈你了。只是母亲执意，我想着……便先让春桃在身边当个通房，

绝不委屈你分毫。”他说这话时，眼神澄澈，倒不像虚言。沈清沅看着他，

忽然想起婚前他为她题写的“沅芷澧兰”，笔力清劲，便点了头。没几日，

春桃便被抬了通房。可顾砚之却没按寻常规矩给春桃赐名，

反倒对沈清沅说：“我书房里缺支顺手的鸡毫笔，春桃性子软，便叫‘鸡毫’吧，

往后在书房伺候笔墨，也合宜。”沈清沅愣了愣。鸡毫笔软而无力，多用于小楷，

原是最不起眼的笔。她忽然懂了顾砚之的用意——他是在告诉她，春桃于他而言，

不过是件伺候笔墨的工具，绝无旁的心思。那一刻，她心里的涩意淡了些，

反倒觉得顾砚之果然是个重诺的君子。“鸡毫”入了书房后，顾砚之待她果然只是寻常。

每日晨起，鸡毫端砚磨墨，顾砚之伏案读书，她站在一旁伺候，连话都极少说。

有时沈清沅去书房，总能看见鸡毫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替顾砚之理着散乱的书页，

眼神里却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爱慕。沈清沅没放在心上。她是正室夫人，有顾砚之的敬重，

有婆母的认可，一个通房丫鬟的心思，翻不起什么浪。可没过多久，府里便有了流言，

说鸡毫夜里常留在书房伺候，顾公子待她愈发亲近了。沈清沅起初不信，直到那日深夜，

她去书房送披风，竟看见顾砚之正握着鸡毫的手，教她写“之”字。烛火摇曳，

映着两人相触的指尖，格外刺眼。沈清沅站在门外，浑身冰凉。她想起顾砚之的许诺，

想起“鸡毫”这个名字里的暗示，只觉得像被人打了个耳光。她没进去，悄无声息地回了房，

一夜未眠。第二日，李氏找她问话，语气带着几分不满：“清沅，你是正室，

该有正室的样子。鸡毫如今伺候砚之尽心，你也该多照拂些，别让下人看了笑话。

”沈清沅攥紧了袖口，忽然笑了：“婆母放心，儿媳晓得。”她转身回房，

叫来了贴身丫鬟晚晴：“去，把我那碗没喝完的避子汤，给鸡毫送过去。

”晚晴愣了：“夫人，那避子汤是太医给您调理身子的，给她……”“让你去你就去。

”沈清沅的语气冷了下来，“她一个通房，也配怀上顾府的子嗣？”晚晴不敢多言，

捧着汤去了书房。没过多久，就听见书房里传来鸡毫的哭声。顾砚之赶回来时，

鸡毫正趴在桌上哭，避子汤洒了一地。他皱着眉来找沈清沅，

语气带着几分质问：“你为何要给她喝避子汤？”“夫君是忘了规矩吗？

”沈清沅抬眼看向他，眼神平静却带着锋芒，“正室未孕，通房怎可先有子嗣？

我这是守着顾家的规矩，也是为了夫君的名声——难不成夫君想让外人说你宠妾灭妻？

”顾砚之语塞。他看着沈清沅眼里的倔强，想起自己的许诺，

语气软了下来：“是我考虑不周，可你也不该这般强硬。”“强硬？”沈清沅笑了，

“夫君若真记得对我的许诺，便不会让她留在书房过夜。既然夫君做不到，

那我便替夫君守着这规矩。”顾砚之没再说话，转身走了。沈清沅看着他的背影，

心里又酸又涩，却更坚定了心思——她是顾砚之明媒正娶的夫人，

绝不能让一个通房丫鬟抢了她的位置。自那以后，沈清沅便成了府里人眼中“严厉”的正室。

只要鸡毫敢靠近顾砚之半步，她便会以“伺候不周”为由罚她抄书；只要府里有赏赐，

她总把最次的分给鸡毫；甚至连顾砚之给鸡毫的一支旧笔，

她都以“逾越规矩”为由收了回来。鸡毫愈发沉默了。她不再敢看顾砚之，

每日只是低着头做事，脸上渐渐没了血色。顾砚之看在眼里，心里愧疚，

却又碍于沈清沅的“规矩”，只能偶尔偷偷给鸡毫塞些点心，说几句安慰的话。

可这偷偷摸摸的关照，反倒成了沈清沅的眼中钉。这年秋日，顾砚之要去京城赴任，

李氏让鸡毫跟着伺候。沈清沅坚决反对：“夫君去京城是办正事，带个通房像什么样子？

不如让她留在府里，伺候婆母。”顾砚之想说什么，却被沈清沅的眼神制止了。最终，

鸡毫还是被留了下来。顾砚之走的前一晚，偷偷去看鸡毫，塞给她一枚玉佩：“等我回来，

便禀明母亲，给你一个名分。”鸡毫攥着玉佩，哭着点头。这一幕，恰好被沈清沅看见了。

她站在树后，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她没想到，顾砚之竟真的对鸡毫动了心。顾砚之走后，

沈清沅对鸡毫愈发苛刻。冬日里，让她去井边洗衣；夜里，让她守着空书房。鸡原本就体弱，

没过多久便病了。郎中来看过，说是忧思过度，加上寒气入体，得好好调理。

可沈清沅却只给了些廉价的草药，还冷声道：“不过是些小毛病，哪用得着这么金贵？

”晚晴看不过去，劝道：“夫人，她毕竟是夫君放在心上的人，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

夫君回来不好交代。”“交代？”沈清沅冷笑，“一个通房丫鬟，死了便死了，

有什么不好交代的？夫君若真念着她，便不会把她留下。”可她没料到，

顾砚之竟提前回来了。那日午后，顾砚之顶着风雪进府，第一件事便是去书房找鸡毫。

可书房里空无一人，只有一盆没洗完的衣服，冻在井边的石阶上。他心里一紧，

抓着下人问鸡毫的去向，下人才支支吾吾地说，鸡毫病了，被安置在柴房里。

顾砚之冲进柴房时，鸡毫正躺在冰冷的稻草上，脸色苍白得像纸，手里还攥着那枚玉佩。

他抱着鸡毫，声音发颤：“怎么会这样？沈清沅呢？”沈清沅闻讯赶来，

看着顾砚之怀里的鸡毫，心里一慌，却还是强装镇定：“夫君回来了？她不过是偶感风寒，

我已经让人给她送药了。”“偶感风寒？”顾砚之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怒火，

“你把她扔在柴房，给她吃廉价草药，这叫偶感风寒？沈清沅，你太让我失望了！

”这是顾砚之第一次对她发这么大的火。沈清沅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我是为了谁？

我是为了夫君的名声，为了顾家的规矩！她一个通房，凭什么让夫君这般在意？”“规矩？

”顾砚之冷笑，“你眼里的规矩，就是把人逼死吗？我当初娶你，是看中你的温柔贤淑，

不是你的狠毒刻薄！”他抱着鸡毫，转身就走，“从今日起，鸡毫搬去东院住，

我会禀明母亲，纳她为妾。”沈清沅僵在原地，眼泪无声地滑落。她以为自己守着规矩，

就能守住顾砚之的心，却没想到，反倒把他推得更远。鸡毫被安置在东院，

顾砚之请了最好的郎中，日日亲自照料。没过多久，鸡毫便好转了，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

顾砚之看着她，愈发愧疚，便真的向李氏提了纳妾的事。李氏虽觉得沈清沅做得过分，

可也心疼儿子，便答应了。纳妾的日子定在开春。沈清沅得知消息后，闭门不出了三日。

晚晴劝她：“夫人，不如你去跟夫君认个错，这事或许还有转机。

”沈清沅摇了摇头：“我没错。我是正室，守着自己的本分，有什么错？”可话虽如此，

她夜里却常常梦见婚前顾砚之给她题字的模样，醒来时，枕巾全是湿的。纳妾那日，

东院张灯结彩，顾砚之穿着喜服，笑得温柔。沈清沅坐在正厅里，看着前来道贺的宾客，

只觉得浑身冰冷。忽然，她看见顾砚之给鸡毫戴上的发簪，

竟是当年她陪嫁过来的一支玉簪——那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她一直视若珍宝，

前些日子却不见了，原来是被顾砚之拿去了。沈清沅再也忍不住，起身冲进东院，

指着那支簪子，声音发抖：“顾砚之，你告诉我，这支簪子是怎么回事？那是我母亲的遗物！

”顾砚之愣了愣，随即道：“我看你不用，便给鸡毫戴了。一支簪子而已，你若是喜欢，

我再给你买一支便是。”“而已？”沈清沅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在你眼里，

我的东西，我的心意，都比不上她是吗？你当初说的‘唯我一人’，说的‘绝不委屈我’，

全都是假的是吗？”“我从未想过委屈你，”顾砚之皱着眉，“可你也不该对鸡毫那般过分。

我对她，是愧疚，是责任。”“责任？”沈清沅看着他，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无比陌生，

“你的责任，就是拿我的遗物去讨她欢心？就是看着我被人笑话，看着我守着一个空壳婚姻？

顾砚之，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君子，你只是个虚伪的小人！”这话像一把刀，刺中了顾砚之。

他脸色沉了下来：“沈清沅，你别太过分！今日是我纳妾的日子，你休要在这里胡闹！

”“胡闹？”沈清沅转身，看向在场的宾客，“各位乡亲邻里，你们都看看，

这就是你们口中的‘清介君子’顾砚之！他婚前许诺正室，婚后却宠妾灭妻，

拿正室的遗物讨好通房，这样的人，配得上‘君子’二字吗？”宾客们哗然。

顾砚之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厉声喝道：“够了！沈清沅，你闭嘴！”“我偏不！

”沈清沅看着他，“顾砚之，我沈清沅，从今日起，与你恩断义绝！我要和离！”这话一出，

全场死寂。李氏急忙上前拉住她：“清沅，你疯了？和离岂是儿戏？你一个女子，

和离后怎么活？”“就算是死，我也不要再和他过下去了！”沈清沅甩开她的手，

“我沈家家世清白，我沈清沅也有手有脚，难道还会饿死不成？

”顾砚之看着沈清沅决绝的眼神，心里忽然慌了。他习惯了沈清沅的温顺，

习惯了她守在正室的位置上，从未想过她会提出和离。他想开口挽留，却又拉不下脸，

只能僵在原地。沈清沅转身回房，让晚晴收拾行李。她没有带那些贵重的嫁妆，

只带了母亲留给她的几样小东西，还有顾砚之当年给她题写的“沅芷澧兰”——那幅字，

她曾视若珍宝，如今却成了最讽刺的念想。离开顾府那日，天又下起了雪，

和她嫁进来那天一样。只是没有了十里红妆，没有了接亲的君子，只有晚晴陪着她，

一步步走出顾府的大门。顾砚之站在门后，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他想去追，

却被李氏拉住：“让她走！这般不知好歹的女人，留着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