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考倒计时牌上的数字每天都在无情地减少,粉笔灰在阳光下飞舞,像一场永远下不完的雪。
我叫姜成凯,初二1班的一个普通学生,在这个以升学率为王的小镇中学里,史地生会考就像悬在我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又错了!
"我烦躁地把地理练习册摔在课桌上,引得前排同学频频侧目。
密密麻麻的等高线在我眼前扭曲成嘲笑的鬼脸,那些永远记不住的山脉走向、气候类型就像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为了平复心情,我抓起课本冲向操场——那里成了我逃避焦虑的秘密基地。
五月的风裹挟着槐花的香气,轻轻拂过汗湿的校服后背。
操场边的梧桐树新叶初绽,在阳光下泛着嫩绿的光泽。
我习惯性地走向东南角的双杠区,那里有最茂密的树荫和最少的行人。
就在这样一个寻常的午后,我遇见了那个改变我一生的背影。
阳光穿过梧桐树的缝隙,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倚在双杠旁专注读书的样子,像极了老电影里的慢镜头。
浅蓝色的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露出里面熨得平整的白衬衫。
她的马尾辫用最简单的黑色皮筋扎着,发尾随着翻书的动作轻轻晃动,在阳光下泛着栗色的光泽。
我鬼使神差地放轻了脚步,在距离她三米远的长椅上坐下。
透过课本的缝隙,我看见她时而蹙眉思考,时而快速在笔记本上记录。
她的睫毛在阳光下像两把小扇子,在脸颊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不知过了多久,上课铃骤然响起,她合上书本站起身,马尾辫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转眼就消失在树荫深处。
从那天起,操场背书成了我每天最期待的时光。
我会故意绕到双杠附近,假装漫不经心地偷瞄那个总坐在固定位置的身影。
有时阳光会亲吻她的侧脸,在她鼻梁上留下细小的光斑;有时微风会顽皮地掀起她的书页,引得她手忙脚乱地按住纸张,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
我像个蹩脚的侦探,小心翼翼地收集关于她的蛛丝马迹:她每周三会换一个淡蓝色的发卡;她总在课本包着印有梵高向日葵的书皮;她背书时喜欢无意识地转笔,但笔掉了也从不恼怒。
这些琐碎的细节,成了我枯燥备考生活中最鲜活的色彩。
期中考试后的周一,校园公告栏前挤满了看榜的学生。
我踮起脚尖,在红榜第五名的位置看到了一个让我心跳加速的名字——宋思慕。
原来她叫宋思慕,我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感觉舌尖泛起一丝甜意。
说来可笑,我们明明共用着同一位历史老师和地理老师,却像两条平行线般从未有过交集。
命运的转折发生在某个平凡的周二早晨。
作为历史课代表,我照例去办公室取作业。
推开门时,历史老师的声音清晰地传来:"2班的课代表工作就交给你了。
"站在老师面前的女孩转过身来,我们西目相对的瞬间,我清晰地看见她眼底的茫然——她根本不认识我。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耳朵。
她穿着和其他女生一样的校服,但领口别着一枚小小的银杏叶胸针,在晨光中闪着细碎的金光。
历史老师递给我一沓试卷:"姜成凯,把你们班的卷子带回去。
"我注意到她听到我的名字时,眼神依然陌生。
走出办公室时,我鬼使神差地放慢脚步。
透过门缝,我看见阳光正好落在她的肩头,就像我们初见时那样。
她正在和老师讨论什么,眉头微蹙的样子格外生动。
如果早知道后来的故事,那一刻我一定会鼓起勇气说声"你好"。
回到教室后,我发现自己完全记不起是怎么走回来的。
同桌推过来一张纸条:"你脸怎么这么红?
发烧了?
"我摇摇头,脑海里全是她转身时发梢扬起的弧度,和那枚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银杏叶胸针。
那天下午的体育课,我借口肚子疼提前回到教室。
经过二楼拐角时,我看见她独自站在走廊尽头,捧着一本厚重的书在读。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我屏住呼吸,假装系鞋带,偷偷看了她整整三分钟。
首到下课铃响起,她才合上书,我这才看清书名——《人类群星闪耀时》。
夜里躺在床上,我辗转反侧。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线。
我想起白天看到的一幕:她在帮历史老师整理试卷时,不小心被纸划伤了手指。
她当时只是轻轻"嘶"了一声,把手指含在嘴里,然后继续工作。
这个画面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让我胸口泛起一阵莫名的酸胀。
第二天清晨,我特意提前半小时到校。
校门口的小卖部刚开门,我买了两张创可贴,却不知道该以什么理由送出去。
最终,创可贴在我口袋里躺了一整天,首到被汗水浸得皱皱巴巴。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就像操场上的梧桐叶落了就不能重回枝头。
但那个带着槐花香的午后,那个在阳光下看书的剪影,永远定格在了我记忆中最明亮的位置。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这个叫宋思慕的女孩,将会如何改变我的人生轨迹;更不会想到,那些说不出口的悸动,终将成为插向自己心脏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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