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九转

青石巷的晨雾还未散尽，叶青已经支起了他的小摊。竹架上挂着几幅水墨山水，

木盒里整齐码着十二生肖木雕，最显眼的位置摆着个青玉雕的兔子——那是他昨晚刚完成的。

"叶先生早啊。"隔壁卖豆腐的王婶往他竹筒里倒了碗豆浆，"今儿个的豆子可新鲜，

您尝尝。"叶青笑着摸出三枚铜钱，却被王婶按住了手："上回您给我家虎子雕的那只木马，

夜里居然会发光！我婆婆的老寒腿摸着那木马就暖和，这豆浆算得了什么。

"这话让叶青愣了愣，随即摇头笑道："许是木料里掺了萤石粉。"他低头抿了口豆浆，

热气氤氲间，

眼前忽然闪过几行金色小字：雕刻圣境：万物皆有灵韵这样的幻觉近来愈发频繁了。

叶青揉了揉太阳穴，自从三年前那场高烧后，他就时常耳鸣眼花。郎中说是气血两虚，

开了几副药也不见效，索性便由它去了。市集渐渐热闹起来。

穿绸缎的商人驻足在他的山水画前，忽然"咦"了一声："这画里的云...好像在动？

"叶青抬头望去，宣纸上的墨迹淋漓，不过是寻常的远山淡云。"客官说笑了，十文钱一幅。

"商人掏出钱袋时，腰间的玉佩突然裂成两半。叶青瞥见那人袖口隐隐露出半截剑柄，

心下了然——这怕是个乔装的修士。前些日子就听说，

东街有人卖假灵符被青云宗弟子抓了现行。"我要这幅《听松图》。"商人掏出一锭银子，

"不用找零。"叶青正要推辞，巷口突然传来喧哗。五六个壮汉簇拥着个锦衣公子过来，

领头的疤脸汉子一脚踢翻了菜农的箩筐："这个月的平安钱该交了！

"王婶脸色发白地往摊子后缩了缩。叶青认得那是赵员外家的恶仆，

上个月刚打断了个不肯交"茶水费"的老篾匠的腿。他下意识握紧了刻刀，

青玉雕的兔子在晨光里泛着微芒。"呦，这兔子倒是别致。"锦衣公子摇着折扇凑过来，

身上带着脂粉混着酒气的味道。他伸手要去抓玉兔，叶青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音律圣境：余音绕梁谁也没听见那声清越的凤鸣。锦衣公子猛地缩回手，

像被火烫了似的。玉兔的眼睛闪过一抹红光，公子哥突然脸色煞白，

踉跄着后退三步："妖、妖物！"看热闹的人群哄笑起来。疤脸汉子刚要发作，

巷子深处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灰衣老僧拄着禅杖缓步而来，

破旧的袈裟却纤尘不染。叶青注意到老僧的视线在玉兔上停留了片刻。"这位施主。

"老僧对锦衣公子合十行礼，"老衲观你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

城南二十里有座清风观......"趁着众人注意力转移，叶青迅速收起玉兔。

转身时撞见王婶欲言又止的眼神，他笑着摇头："许是反光晃了眼。"日头西斜时，

叶青背着空竹篓往家走。路过酒肆时，掌柜探出头来："叶先生留步！

前日您用葡萄藤雕的那套酒具......"他压低声音，"有位贵客出价五百两，

说是要献给知州大人。"叶青摆摆手："说好抵三个月酒钱的。"他晃了晃腰间的酒葫芦，

琥珀色的液体叮咚作响。转过街角时，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他肩头。

弈棋圣境：星罗天元叶青不知道，此刻天机阁的观星台上，

三位白须长老正对着星盘冷汗涔涔。北方七宿突然移位，紫微垣大放光明，

这等星象千年未见。更诡异的是，所有推演结果都指向云州最普通的凡人城镇。

暮色中的小院炊烟袅袅。叶青把鱼篓浸在井水里，今早在碧波潭钓的三条鲫鱼还活蹦乱跳。

取鱼时指尖碰到个硬物，捞出来竟是个生锈的青铜匣子。"又是哪个顽童扔的。

"叶青随手把匣子放在窗台当镇纸。他没看见匣缝里渗出的血丝，

也没注意砚台里的墨汁突然泛起金光。厨房飘来饭菜香时，叶青正在给新得的紫竹根抛光。

这是今早砍柴时在崖边捡的，盘虬卧龙般的天然造型，稍加雕琢便成山景。刻刀落下时，

隐约有龙吟之声。锻造圣境：千锤百炼远在三百里外的铸剑山庄，

剑炉突然同时爆鸣。七柄淬炼中的灵剑冲天而起，朝着某个方向颤鸣不止。

庄主望着剑柄上自动浮现的云纹，想起古籍中"万器朝宗"的传说，激动得老泪纵横。

叶青突然手一抖，刻刀在食指划出道血痕。血珠滴在竹根上，竟慢慢渗了进去。

他赶紧含住手指，心想定是最近熬夜多了手抖。窗外的老槐树上，

三只乌鸦齐刷刷扭头看向屋内，猩红的眼珠里映出竹根表面流转的紫气。晚饭后照例要练字。

叶青铺开宣纸时，发现下午捡的青铜匣子不见了。他也没在意，提笔写下"澹泊明志"四字。

最后一捺收锋时，砚台里的墨突然沸腾起来。

书法圣境：笔走龙蛇皇宫深处的观星楼，钦天监正突然喷出一口鲜血。

手中的龟甲裂成八瓣，每瓣都刻着血红的"隐"字。侍卫们惊慌失措时，

老监正却望着南方又哭又笑："圣人在野...哈哈...圣人在野啊！

"叶青揉着发酸的手腕吹干墨迹，总觉得今晚的烛火格外摇曳。他推开窗想看看月色，

却发现东方天际泛着诡异的紫光。邻居家的黄狗突然对着他家狂吠，

被主人呵斥后又夹着尾巴缩回窝里。临睡前照例要清点明日要卖的货物。叶青数着木雕时，

发现少了个猴子造型的。"定是被野猫叼走了。"他无奈地摇头，

没看见院墙上蹲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嘴里正叼着那只木猴。狐狸碧绿的眼睛眯成月牙，

转身消失在夜色中时，尾巴尖上闪过一抹金色。晨雾未散，叶青已经坐在碧波潭边的老位置。

玄竹钓竿轻轻一甩，鱼钩划出银亮的弧线。水面倒映着他清瘦的身影，

却照不出身后三尺处悬空而立的灰袍老者。天机阁三长老玄真子捏着隐身诀，

手中周天镜泛起涟漪。镜中景象让他道心震颤——那看似普通的钓竿每次起落，

都带起三千道因果线，潭底沉睡的太古龙魂竟在鱼钩经过时缩了缩爪子。"上钩了。

"叶青突然提竿，一尾金鳞鲤鱼破水而出。玄真子瞳孔骤缩，那鱼额间分明生着玉角！

这是即将化蛟的龙种，此刻却像凡鱼般在草地上扑腾。"倒是肥美。"叶青取下鱼放入竹篓，

没发现篓底铺着的枯荷叶正将龙种灵气尽数吸收。玄真子正要上前，

忽然听见林间传来银铃般的笑声。红衣少女赤足踏过露水，腕间金铃叮当。

她歪头看着叶青的鱼篓："好哥哥，这鱼卖我可好？"眼波流转间，

身后隐约现出三条狐尾虚影。叶青却盯着少女腰间玉佩怔住——那上面刻着的九尾狐纹，

竟与他半月前梦中所见一模一样。当时梦醒后雕刻的木狐，

今早刚被货郎买去...卜筮圣境：未卜先知玄真子手中周天镜突然发烫，

镜面显现出三日后的画面：少女在月夜现出原形，捧着木狐对月跪拜，

第九条尾巴在青光中缓缓成型。老道倒吸冷气，青丘狐族竟要借这位的手渡天劫？"不卖。

"叶青将鱼篓藏到身后，"这是要给王婶熬汤治咳疾的。"昨夜收摊时，

他瞧见王婶帕子上带着血丝。少女撅起嘴，突然伸手去抢。指尖触及叶青手腕的刹那，

怀中的青铜匣子突然震动。叶青只当是山风骤起，却见少女触电般缩手，指尖竟有焦痕。

"小气鬼！"少女跺脚转身，跑出几步又回头笑道："我叫阿璃，

明天还来找你玩~"腰间玉佩闪过微光，分明是那日失踪的青铜匣碎片所化。日上三竿时，

叶青提着鱼篓往家走。路过醉仙楼，掌柜的追出来拦住去路："叶先生留步！

有位京城来的贵客，非要见雕那套酒具的人。"雅间里坐着个华服公子，

手中把玩的正是叶青用葡萄藤雕的夜光杯。见叶青进来，

公子抬手布下隔音结界："在下宇文拓，想请先生雕一套祭器。"叶青刚要推辞，

宇文拓突然展开卷轴。羊皮纸上绘着诡异阵法，中央需要摆放九件蕴含五行之气的器物。

叶青没注意到，当他的目光扫过阵图时，那些符纹正在自动重组。

阵法圣境：移星换斗"这是家父寿辰用的祈福阵。"宇文拓笑容温和，

袖中却滑出淬毒的匕首。他当然不会说这是逆转龙脉的禁术，更不知此刻地下三百丈处，

被叶青前日丢弃的残次木雕正改变着地气走向。叶青摇头："我只会雕些小玩意。

"转身时衣摆带翻茶盏，茶水泼在阵图上。宇文拓突然惨叫，

手背浮现被腐蚀的痕迹——那茶水竟破了护体魔功！与此同时，百里外的黑风岭剧烈震动。

魔教总坛内，供奉百年的万魂幡齐齐断裂。教主看着突然崩塌的祭坛，

望向清水镇方向浑身发抖："天道反噬...这不可能！"黄昏时分，

叶青在院里处理钓来的鱼。鱼鳞沾在石板上，渐渐形成先天八卦的图案。

他没注意刮下的玉角混入鸡食，老母鸡啄食后尾羽泛起虹光。

玄真子蹲在云头记录： "辰时三刻，以龙涎香鱼内脏喂猫，

灵猫开智 巳时用蛟鳞鱼鳞垫花盆，枯死的七心海棠复生 午间烹煮龙种，

水汽凝成云龙绕梁三日"写到此处，老道突然毛骨悚然。周天镜显示，

那些被叶青当作垃圾处理的东西，正在引发连锁反应：开智的灵猫赶走了城隍庙的鼠妖，

复活的七心海棠治愈了书生母亲的癔症，而屋顶残留的云龙气，

竟让路过修士顿悟突破了瓶颈！夜色渐深时，叶青在灯下修补破损的山河图。

前日暴雨冲花了墨色，他蘸着掺了朱砂的颜料填补裂痕。笔尖落处，

地动山摇的清水镇在画中渐渐平息——而现实中的城镇东南角，

昨夜地震造成的裂缝正在悄然合拢。绘画圣境：画龙点睛皇宫深处，

钦天监的浑天仪突然自转如飞。监正捧着最新呈报的奏折狂奔向御书房，

沿途侍卫只见他官帽跑丢了都不自知。奏折上朱笔御批的"隐"字正在渗血，

而对应的方位正是叶青窗前的烛光。子夜时分，叶青被异响惊醒。

院中紫竹根不知何时长到七尺高，通体流转的紫光中浮现出人脸。他推窗的瞬间，

紫光倏然消散，仿佛刚才只是月光作祟。"定是最近太累了。"叶青揉着眼喃喃自语。

他没看见竹根渗入地底的根系已经蔓延到整个清水镇地下，

更不知道这些根系正在构筑庞大的防御阵法——昨夜宇文拓派来的刺客，

就是被突然生长的青藤绞杀在镇外的。第二天清晨，叶青照常出摊。路过茶楼时，

听到说书人正在讲新段子："话说那九天玄女下凡尘，扮作村姑试人心..."他哑然失笑，

却不知三天前随手扔在茶馆的废稿，此刻正在说书人袖中发烫。未时三刻，异变陡生。

市集东头突然传来轰鸣，青云宗弟子追着个黑袍人且战且退。叶青正要收摊，

黑袍人甩出三枚阴雷珠，其中一枚正朝他面门袭来！

医术圣境：枯骨生肉时间仿佛静止。叶青眼中，阴雷珠的轨迹变成可修改的脉纹。

他下意识摸出刻刀凌空划动，旁人看来只是慌乱挥手，实则斩断了所有死气流转的节点。

阴雷珠在离他鼻尖三寸处化为齑粉，

黑袍人却突然七窍流血——他本命相连的邪器被顺藤摸瓜破了根基。

赶来的青云宗长老愣在当场。他们追捕半月的邪修突然自毁修为，而空气中残留的浩然正气，

让修炼百年的剑心都在战栗。叶青弯腰捡起被气浪掀翻的木雕，心疼地吹去灰尘。

围观人群突然惊呼，他抬头看见阿璃站在屋顶，手中木猴散发着青光。"大笨蛋！

"少女将木猴抛给他，"这个要贴身带着啊！"木猴入手瞬间，叶青恍惚看到万千星辰流转。

昨夜修补的山河图在怀中发烫，图中新添的朱砂峰峦竟与百里外刚形成的火山群一模一样。

暴雨倾盆而至。叶青收摊回家时，在巷口撞见个算命瞎子。

竹杖点地声混着雷声："潜龙在渊，亢龙有悔..."当他擦身而过时，

瞎子突然低语："九绝现世之日，记得守住本心。"雷光映亮卦幡，

上面"天机"二字刺得眼疼。叶青再回头时，巷子里空无一人，

只有卦幡挂在老槐树上哗啦作响。秋雨绵绵的清晨，叶青在修补漏雨的屋檐。

前夜狂风刮断了瓦片，积水顺着房梁滴在未完成的山河图上。他慌忙去抢救画卷，

却见雨水在画中凝成蜿蜒江河，浪花间竟有银鱼跃动。"倒是省了画水的功夫。

"叶青用宣纸吸去多余水渍，

没发现画中云霞正在往西北方向流动——那里正是魔教秘密挖掘地脉的方位。

市集今日格外冷清。叶青刚支起摊位，官差鸣锣开道的声音由远及近。

八抬大轿里传来沙哑的声音："听说清水镇有异宝现世？"轿帘掀开时，

知府脖颈处的黑斑让叶青瞳孔微缩——那形状像极了山河图上意外滴落的墨点。

医术圣境：枯骨生肉知府突然剧烈咳嗽，侍卫要拔刀时，

叶青递上刚雕好的柏木镇纸："大人放在案头，或许能安神。"他本能地调整了木纹走向，

正好对应知府体内淤堵的经脉。回程路上，叶青总觉得有人在窥视。路过土地庙时，

他顺手把供桌上的霉烂贡品换成新雕的瓜果。走出百步后，庙中泥塑突然睁眼，

土地公像的裂纹竟开始自动修复。"有意思。"屋顶上的阿璃舔了舔嘴角。

她怀里的木猴突然跳动，指向镇外乱葬岗方向。少女眼中金芒闪烁，

到冲天而起的秽气被某种力量压制成莲花状——正是叶青早晨随手丢弃的烂桃核所在的位置。

当夜子时，叶青被雷声惊醒。紫竹根不知何时已穿透屋顶，竹叶上滚动着水银般的月华。

他抄起柴刀要砍，刀刃却发出金铁相击之声。"这么硬？"叶青揉着震疼的手腕，

没注意竹身浮现的脉络与他掌纹完全重合。窗外闪过数道黑影，

镇外传来野兽般的嚎叫——十二名魔教血卫刚潜入镇子，就被疯狂生长的青藤缠成了茧蛹。

第二日，叶青照旧去碧波潭垂钓。鱼钩刚入水，整个潭面突然结冰。阿璃赤足踏冰而来，

身后跟着三位狐族长老。"请圣君救我青丘！"最年长的长老捧出木狐，九条尾巴已断其四。

叶青慌忙摆手："姑娘认错人了，我只会..."话音未落，潭中冰层突然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