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二年，春，军阀混战。
江城女子师范学校“叮，叮，叮……”下课钟响起，一群蓝衣女学生走出校门。
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校门口幽暗的小巷中，车窗缓缓摇下。
“陈副官，那个就是周明远的女儿。”
廖三露出一口黄牙，手指向校门口一个穿着淡蓝色学生装的少女，谄媚地笑道。
副驾上的年轻军官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目光落在一个清秀的女孩身上:女孩背着装书的挎包，好像在等谁。
蓝色上衣，黑裙下，纤细的小腿裹着白袜子。
女学生标准的鹅蛋脸，眼睛大而明亮，带着江南女子的温婉。
两根麻花辫垂落在胸前，随风轻轻飘动。
陈锋垂眸，从灰色的披风里掏出一个文件袋，翻开里面藤原健一送过来的资料:果然没错，和黑白照片上的女子长得一模一样。
“陈副官，要不要小的现在去解决了她？”
廖三问道，摸了摸腰间别着的枪。
陈锋再次确认一下照片，缓缓摩挲着手上的怀表，目光冷峻：“先看戏，少帅说要活的。”
——江城的春日总是带着几分潮湿，细雨绵绵，将青石板路洗得发亮。
收到围巾的那一刻，周婉清白皙的脸上漫上一抹绯红，周围下课的女同学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她将围巾轻轻叠起，手放在上面，心里一阵暖意。
“喜欢吗？”
站在身侧的顾子谦温润儒雅，身着一件黑色立领中山装学生服，黑色帽檐上，绣着“江城大学”的校徽。
见少女不说话，顾子谦抿了抿唇，轻声道：“初春乍暖还寒，这几天我看你穿的单薄，所以才……”他说了一半，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脸红到了耳根。
不知怎的，在学生会总是侃侃而谈，可一面对她，却手足无措。
周婉清看他局促不安的样子，脸上漾起两个酒窝，羞赧道：“喜欢。”
“我……我帮你戴上吧。”
少年的语音在发抖，脸像熟透的柿子。
同学己经走得差不多，校门口只剩两人，思忖片刻后，周婉清红着脸，点了点头。
温热的手落在她白皙的脖颈上，少年心底一颤，脸上依旧保持镇定帮她戴上围巾。
绕了两圈，手迅速地离开，他的额上冒出一层细密的热汗。
周婉清也低着头，不敢去看他。
顾子谦看了她一眼那羞红的脸蛋，一颗心止不住地狂跳。
他灼热的目光落在少女的一双杏眸中，迅速躲开，随后不安地推了推鼻梁上的圆框眼镜。
空气陷入一刻钟的尴尬。
婉清垂眸，不安地绕着手指，柔声道："子谦哥哥，我们走吧。”
清亮悦耳的声音落下，顾子谦暗暗呼出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缓缓松开。
二人并肩而行，走出好远，路边的行人渐渐远去。
顾子谦有些尴尬，寻了个话题，低声道：“婉清，你最近看报了吗？”
身侧的女子脚步停下，脸上的红晕消失不见，蒙上一层阴郁：“看了，陆家军又打死几个江城大学的学生。”
顾清远攥紧拳头，俊朗的脸上溢满愤怒：“是我的同学，这帮该死的！
全是祸国殃民的畜生！”
周婉清不说话，喉间涌上一股酸涩。
女子的眸中微微闪着泪光，玉葱般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衣角。
顾子谦平定了一下情绪，怀里的《青年报》被风掀起褶皱。
见她神色郁郁，知道又是想起周教授的事。
他愣了一下，随即知道不应该提这些。
“婉清，我送你回去吧？”
顾子谦温柔道，试图转移刚才不合时宜的话题。
周婉清勉强笑了笑，鼻尖微酸，努力控制住快要流出的眼泪，淡淡道：“子谦哥哥，你是学生会的主席，有很多事情要忙，今天就不用送了，我自己走着回去。”
周婉清住的青石巷离学校并不远，顾子谦抬头望了望。
见她一脸倔强，顾子谦有些懊恼，扫了一眼西周，低声道：“现在世道不太平，婉清，你小心点。”
周婉清点了点头，转身朝巷子深处走去。
顾子谦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目送着她单薄的身影消失在巷口，一股不安的感觉隐隐从心头涌起。
少年裹了裹身上的单衣，攥紧手里的《青年报》，朝学校走去……初春的风依旧寒冷，青石巷里弥漫着一股泥土的腥气。
周婉清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围巾的边缘。
指尖触到柔软的羊毛，少女的心里五味杂陈。
脑子里的记忆乱成一团，从前那些血腥的画面一幕幕袭来：父亲的死、陆家军的暴行、同学的牺牲……一切像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紧紧缠住，喘不过气来。
女子目光空洞，失神地走在小巷中。
“哒哒哒……”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猛地回过神来，还没来得及转身，一只粗糙的手己经捂住了她的嘴。
“唔——”她瞪大了眼睛，拼命挣扎，却感觉后颈一痛，眼前一黑，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迷迷糊糊中，周婉清感觉自己被塞进了一辆黑色轿车里。
粗糙的布料摩擦着她的脸颊，眼前一片漆黑。
车内的空气沉闷而冰冷，混合着一股淡淡的雪茄气息。
她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嘴里塞着一块布，呼吸有些困难。
不多久，头上黑布被掀开，身侧坐着两个身着灰色军装的士兵，目光冷毅。
“回帅府。”
坐在副驾上的军官冷冷道。
“是，陈副官。”
车子缓缓启动，引擎声低沉而有力，扬起一片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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