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囊妙计定江山

江山为聘，恨为囚萧景珩亲手将我的青梅竹马钉死在宫门上，然后囚禁了我。

他每日下朝为我描眉点唇，在我耳边低语：“殿下，臣在。”十年间，他逼我学会权谋，

教我双手染血。直到我复国登基那日，他转身走入阴影。

我打开他留下的锦囊——“用恨养大的花，终于开了。”背面是谢云十年前的字迹：“阿缨，

活下去。”---第一章血色宫变血，浸透了青石阶，蜿蜒流淌，

在低洼处汇成一片片暗红的沼泽。浓重的、带着铁锈味的腥气几乎凝成实质，

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口鼻之间，令人窒息。昔日雕梁画栋、歌舞升平的宫殿，

如今残破不堪，焦黑的木料耷拉着，像被折断的骨骸，偶尔爆出一点垂死的火星，

旋即又被更多泼洒的鲜血“刺啦”一声浇灭。厮喊声、兵刃碰撞声已经渐渐弱了下去，

只剩下零星的、绝望的抵抗，然后很快被更汹涌的、属于胜利者的潮水淹没。她，

前朝最后一位公主李缨，被两个身披玄甲、面无表情的兵士粗暴地反剪着双臂，

押跪在冰凉的、混杂着血肉和污泥的尸堆旁。那身为了今日及笄礼特制的华美宫装，

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沾满了泥泞和暗红的血块，发髻散乱，一支凤头金钗斜坠着，

牵拉下几缕被汗水与血水黏在额角的青丝，露出一张苍白至极却依旧难掩绝色的脸。

只是那双曾经盛满星月、清澈灵动的眼眸，此刻空洞得吓人，死死地望着不远处——那里，

她青梅竹马的少年将军谢云，被数杆染血的长枪，以一种残酷的姿态，

死死钉在朱红色的宫门之上，像一个被撕扯坏的、了无生气的布偶。

他胸前绽开的、那朵过于硕大和刺目的血花，几乎吸走了她视野里所有的色彩，

只剩下那片不断扩大的、令人作呕的红。脚步声沉稳地响起，由远及近，踏过粘稠的血泊，

溅起细小的、妖异的红珠。一双玄色滚金边、绣着新朝蟠龙纹样的官靴，停在了她眼前，

靴面上象征无上皇权的狰狞龙首，被血污弄得有些模糊，却更添几分戾气。

李缨僵硬地、一点一点地抬起头，颈椎骨发出“嘎吱”的轻响，仿佛生锈的机括。

映入眼帘的，是先帝最为倚重、视若股肱，

如今却亲手覆灭了她家国、屠戮她至亲的男人——萧景珩。他穿着一身玄色重甲，

甲胄上刀痕交错，尚在往下滴落着黏稠的、不知属于谁的液体。

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戴着一张精心雕琢的面具，唯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正居高临下地、平静无波地注视着她，仿佛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器物，

或是一只濒死的、微不足道的蝼蚁。就是他，昨夜宫变初起、火光刚刚映红天际时，

还在御书房外那片混乱的阴影里，找到惊慌失措、正被宫人拉着逃往密道的她，

用那惯常的清冷嗓音，低低地说：“殿下放心，臣在。”臣在。两个字，如今回想起来，

字字诛心，充满了莫大的讽刺。李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干涩得如同破旧风箱，想哭，

眼眶却干涸得流不出一滴泪；想笑，嘴角却沉重得无法牵动。最终，

她只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死死地盯着他，那目光像是淬了剧毒的刀子，

恨不得从他身上剜下肉来。萧景珩微微俯身，伸出一根手指，

冰凉的、带着金属和血腥气味的指尖，触到她因极度愤怒和恐惧而不断颤抖的下颌，

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令人齿冷的意味。“公主殿下，”他的声音低沉，

听不出丝毫波澜，如同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该移驾了。”他直起身，

不再看她那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的眼神，只对着押解她的兵士，随意地挥了挥手。

“送入揽月阁，没有本官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第二章囚笼之舞揽月阁，名字听着风雅，

实则是皇宫深处一座精致而坚固的囚笼。飞檐拱角，花木扶疏，

却被高高的宫墙和重重守卫隔绝于世外。李缨被软禁于此，与外界的联系被彻底斩断。

高墙之外，是新朝初立、万象更新的喧嚣与庆典；高墙之内，只有日复一日的死寂，

和那如同附骨之蛆、夜以继日啃噬她心脏的恨意。她恨萧景珩，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将他的骨头一寸寸碾碎。可那个男人，却以一种诡异而强势的方式，

无孔不入地渗透着她被囚禁的、绝望的每一天。他几乎每日下朝后，

都会踏着固定的时辰过来。

却索然无味的膳食；有时是逼着她喝下太医开具的、苦得舌根发麻的安神汤药；更多的时候，

他只是沉默地坐在窗边的梨花木椅上，手里拿着一卷书，

或是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佩，一坐就是半个时辰，

仿佛只是在监督一件重要的囚犯。最让她毛骨悚然、浑身不适的，是他为她描眉点唇的时候。

每当她因绝食或反抗而显得过于憔悴时，他会命侍女捧来紫檀木的妆奁，

亲自用那沾了上好螺子黛的青雀头黛笔，极其专注地、小心翼翼地，

为她描画那两道本该属于无忧少女的远山眉。他的指尖偶尔会不可避免地碰到她的皮肤，

带来一阵战栗的、难以忍受的冰凉。接着是口脂，他用修长的指腹，蘸了鲜艳欲滴的胭脂膏，

再一点点，在她因失血和心力交瘁而苍白的唇上耐心晕开。整个过程，他靠得很近，

温热的、带着淡淡龙涎香气的呼吸，若有若无地拂过她的耳廓和颈侧。每一次，

在她浑身僵硬，胃里翻江倒海，恨意与屈辱达到顶点时，

他总会用那种只有两人能听见的、低沉而平稳的声音，如同念诵一道诅咒般，

低低地说：“殿下，臣在。”如同魔咒，缠绕着她的脖颈，提醒着她此刻的处境和身份。

她无数次想偏过头，想打翻那价值连城的妆奁，

想将蓄起的指甲狠狠抠进他近在咫尺的皮肉里。可每当这时，

宫门上谢云被长枪钉穿、血染征袍的惨状就会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那双曾经含笑望着她的眼睛，最终失去所有神采的样子，像一盆冰水，

浇熄她所有冲动的念头。她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谢云拼死为她争得一线生机，

不是让她用来轻易赴死的。她得活着，活着才有希望，才有复仇的可能。这刻骨的恨，

便是支撑她在这华丽牢笼里活下去的唯一食粮。

萧景珩似乎很满意她这副日益沉默的、被浓烈恨意滋养得眼神越发冰冷的模样。

他开始带来一些外面的消息，用那种平淡的、叙述事实的口吻，却字字如刀，

凌迟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谢云麾下负隅顽抗的旧部三百余人，昨日于西市口问斩。

陛下仁德，念其曾有功于社稷，留其全尸。”“前朝传国玉玺，据闻被谢家暗中收藏，

意图不轨，以待时机。谢老将军……不堪受辱，已在狱中畏罪自尽。”“公主可知，

当日宫变，第一个打开皇城西门，迎陛下大军长驱直入的，是谁？是谢云最为信任的副将，

他早已是陛下的人了。”一条条，一件件，都在告诉她，谢云和他的家族，

是如何的身败名裂，是如何的罪有应得，是如何的愚蠢可笑。是他萧景珩，

亲手将她身边所有的依靠、所有的温暖、所有关于过去美好的记忆，一一碾碎，踩入泥泞，

连同她心中那份最纯粹、最明亮的少年情愫，也一并焚毁，

只剩下被精心粉饰过的、肮脏不堪的“真相”。李缨听着，不再像最初那样歇斯底里，

只是沉默地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指甲却深深掐进掌心的软肉里，留下一个个紫红色的、月牙形的血痕。她不再流泪，

只是眼神一天比一天更冷，更硬，像被冰雪彻底覆盖的深潭。

萧景珩看着她眼底最后一点微弱的光也彻底熄灭，被厚重冰层覆盖，

有时会几不可察地蹙一下眉，伸出手，似乎想碰碰她愈发尖削的脸颊，

但最终总是徒劳地、悄无声息地垂下，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紧。

日子就在这种无声的、诡异的对峙与煎熬中，缓慢而滞涩地流逝。

直到一年后的某个深冬雪夜。寒风呼啸，卷着鹅毛般的雪片，扑打在揽月阁紧闭的窗棂上，

发出沙沙的轻响。萧景珩踏雪而来，肩头、发梢还落着未及拂去的、晶莹的雪花，

带来一身外面的凛冽寒气。他挥退侍立的宫女，

径直走到坐在窗边、望着外面被雪映得微亮的、漆黑一片的庭院的李缨面前。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坐下，只是从玄色狐裘大氅的内衬里，取出一样东西，递到她眼前。

那是一本薄薄的、封面没有任何字迹的、看起来毫不起眼的蓝皮册子。“看看。”他的语气，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亦或是别的什么，转瞬即逝。李缨漠然接过，

指尖碰到那冰凉的封皮，微微一颤。她随手翻开。只看了第一页，她的呼吸便猛地窒住了，

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这不是什么闲书杂记，这是一本名册。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的，

是新朝各地大小官员的名字，

后面详细标注了他们的出身籍贯、所属派系、性格癖好、乃至不为人知的隐私把柄。

其中一些名字旁边，还用朱笔做了细小的、只有特定之人才能看懂的记号，

清晰地区分出“可拉拢”、“可利用”、“需铲除”。她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试图从他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找出丝毫戏弄或试探的痕迹。萧景珩却避开了她锐利的目光，

转身望着窗外被风雪笼罩的、模糊的夜景，挺拔的背影在跳跃的烛光下显得有些孤峭，

甚至……寥落。“恨，是无能的废物才沉溺的东西。

”他的声音再次恢复了那种冷硬如铁的特质，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冰锥，狠狠砸在她的心上，

“你想夺回属于你的一切，光靠躲在角落里咬牙切齿，不够。”他顿了顿，侧过脸，

烛光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你得学会用脑子，

学会如何驾驭人心，如何……弄脏自己的手，而不皱一下眉头。”他完全转过身，

目光锐利如出鞘的寒刀，审视着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

捕捉着她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殿下，你准备好了吗？

”第三章以恨为养李缨攥紧了那本薄薄却重逾千斤的名册，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胸腔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冲撞、咆哮。他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精心设计的、更深层次的试探？还是一个……通往复仇之路的、危险的邀请函？

可那名册上触目惊心、详尽无比的信息，

那一条条清晰指向权力核心、错综复杂又暗藏玄机的路径，不像是假的。

这背后所代表的能量和意图，让她心惊，更让她那颗被恨意和绝望冰封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