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被卖进烟雨阁那天，肚子里已经揣上了我。
为了活命，她用三尺白绫死死勒住小腹，在人前笑靥如花，在人后吐得撕心裂肺。
可惜，孕吐盖不过胭脂味，她还是被老鸨画姐堵在了墙角。
我娘跪下来，死死护住肚子。
画姐却笑了，她用涂着蔻丹的长指甲挑起我娘的下巴，那声音又腻又冷：“又是个顶尖的货色，肚子里这块肉，也必定是个美人坯子。
行啊，这买一送一的买卖，我做了！
最好，给我生个姑娘。”
01我娘还是没能遂了画姐的愿。
一声啼哭后，产婆抱着我，满脸晦气，“是个带把的，姐，这……”屋里瞬间死寂，连烛火都顿了一下。
我娘挣扎着想看我一眼，却被画姐一脚踹翻了床褥。
“赔钱货！”
她啐了一口，盯着我，满眼都是算计和嫌恶。
在烟雨阁，姑娘是摇钱树，小子，连条狗都不如。
画姐那根涂着鲜红蔻丹的小拇指指甲，养得又长又尖，她用那指甲尖划过我的脸蛋，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
“扔后院井里去。”
她声音里没半点温度。
“不要！”
我娘疯了，她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扑过来抱住我的襁褓，额头磕在冰冷的青石砖上，咚咚作响。
“画姐，求求你，他也是你的‘买一送一’啊！
他能干活，等他大了，让他给您当牛做马，求您饶他一命！”
画姐大概是觉得我娘这张脸还有用，踹了几脚便停了。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母子，像在看两只蝼蚁。
“行啊，”她慢悠悠地开口，“想让他活，你就得给老娘把本钱赚回来，双倍的。”
我娘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抬起头，眼里是绝望烧尽后死寂的灰。
她点了点头。
就这样，我活了下来。
没有名字，烟雨阁所有人都叫我“赔钱货”。
我的童年，是在后院的柴房里，闻着霉味和饭菜馊味长大的。
我娘，季娘，成了烟雨阁的头牌。
她白日里教我偷偷认字，用炭笔在地上写下“天、地、人”，晚上，则换上薄如蝉翼的纱衣，去陪那些能决定她生死的男人。
我见过她送走客人后，扶着门框吐得虚脱的样子。
也见过她被喝醉的恩客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第二天却还要涂上厚厚的脂粉，对我笑。
她从不让我叫她“娘”，只让我叫她“季娘”。
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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