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天亮之前来得及

我是一个私生子，一个不被认可的存在。那年立夏，妈妈已经和心爱之人订婚，

不久之后的一个月是他们大婚的日子。她和她的的未婚夫两情相悦，从他们上大学便认识了。

那时正是她未婚夫事业刚起步的日子。一次商业聚会上，

我的生父一眼就看上了那个清纯温柔又有野心的妈妈。他多次上前与妈妈搭话，

都被妈妈想办法的避开了。妈妈不想和他搭话，他竟然在酒里下药迷晕了她。于是有了我。

1她第一时间就跟他未婚夫分了手，她觉得她配不上他。觉得自己对不起他那份纯粹的爱，

当即就拖着行李换了个城市。发现我存在时，那会我已经在她肚子里三个月大了。

她第一时间跑到医院说要打掉我，可是那会的我已经初具人形。

医生护士都劝她生下这个孩子，因为如果打掉这一胎，将来想要怀上会很难。

她的爱情早在那天就已经断送了。在我不断的释放激素刺激她的母爱时，

她最终还是打算留下我。她怀我的时候很辛苦，常常因为孕吐吃不下一点东西，

外婆说这个孩子是克她的。她被折磨得身形日渐消瘦，手脚却越发的肿胀。

一直都是外婆在照顾她。外婆总是指着她的肚子大骂“这小畜生，天生就是生来折磨你的。

”直到十月怀胎结束之后，她终于将我从她身体剥离开。她在外婆的照料下坐完了月子。

我刚出生的时候许是知道自己不讨喜欢，不哭也不闹，十分的安静。月子的最后一天，

她看着襁褓中的我，眼里露出一股狠戾，当即就伸出手想要掐死我。我被掐得脸部发红，

连哭声都发不出来，好在外婆及时出现制止了她。她松手的那一刻，我只觉得重获新生，

哭声也随即而来。“秋兰，你不要命了。你现在掐死她是要坐牢的，你晓得不。”妈妈不语，

只是一味的哭，抱着脑袋坐在地上痛哭。外婆站在一旁感叹“大的哭，小的也哭。

”她上前抱住妈妈，轻声安慰到“秋兰，去过你想过的日子，这个孩子我来养，

我保证她不会打扰你的生活，除非……”从那天起，我再也没见过她。

2我从一个月大跟着外婆，街坊邻居说孩子小得喝奶。外婆不耐烦的说“这小畜生喝什么奶，

不死就行。”我知道妈妈恨我，外婆也恨我，因为我的存在毁了她女儿的大好前途。

我从一个月大就开始喝掺了水的奶，别的小孩一瓶奶放三勺奶粉，而我的只放半勺。

于是我经常饿得嗷嗷大哭。外婆年纪大，有点耳背，也听不见我的哭声，一天照常只喂三次。

有时候忘记一天就一次，所以我天生就瘦，个头也比同龄人小。身体也比较差，经常生病。

外婆骂骂咧咧的说“小病不用看，大病没钱治。”就这样我活到了五岁。

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外婆似乎也开始接受了我的存在。她会带我上街，给我买棉花糖，

有时候心情好还会给我买新衣服。别的小孩指着我鼻子大骂我是个没爹没妈的野孩子，

她会生气的大喊让他们滚。因为年少的无知和街坊邻居的嘲笑，我也时常问她“外婆，

我爸爸妈妈在哪？”她叹了口气，背对我不再说话，然后偷偷的抹一把眼泪。

她时常望着我望得出神，像是透过我在思念那个与她血浓于水的人。

至于那个人是谁我也猜不到。外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染上了酒，时常喝得酩酊大醉。

喝醉酒的外婆好奇怪，不像是我记忆里那个温柔的外婆。她几乎情绪失控，

歇斯底里的指着我大骂“你个小畜生，是你害了她。

你害得她痛苦了这么久……”后面的话外婆没再说下去。她的声音几近哽咽。那时我还小，

根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只知道我的存在可能是错误的。

而我能做的只有乖巧的给她备上一杯热水，外婆酒醒之后，意识到自己对我说错了话，

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跟我找话题。“你是喜欢鸡蛋还是鸭蛋？鸡肉好吃还是鸭肉好吃？

”这些问题外婆问过不下十遍。“外婆，我什么都爱吃。

”许是知道活着的不易我对什么东西都不挑剔，只要觉得能吃饱就行。况且外婆年纪大了，

照顾我总是吃力一些。3每逢过节，外婆就站在门外张望，像是在等待某人的出现，

可门前的那条道始终都没有出现那个人的身影。那个人会往家里寄钱，但外婆从来不用。

我有时候就在想，那个人没良心，大冬天的就让外婆站在大雪里等。可无论怎么等，

都没等到她的出现。外婆就只有痴痴的等啊等，往那一站就是半天，

然后哽咽失望的喃喃自语“你真狠心啊，这么久也不看看我一次。

这个小畜生就让你这么厌恶吗，厌恶到你连我都不想见了。”春去秋来，花开花败。

外婆和我过了一个又一个春节。直到我上了小学，外婆时常叮嘱我“要想出头，只能读书。

然后离开这里，离开我这个糟老婆子。”我抱着外婆，眼中噙着泪，“外婆，

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外婆忍住哽咽，试图不让我发觉到她的情绪。……她好像生病了，

自从外婆上次晕倒去了医院回来，整个人老是魂不守舍的。又开始坐在门前守着。

这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子不太大，却装着我和外婆所有的回忆。

那天外婆炖了我最爱吃的小鸡炖蘑菇，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轻声安抚道“慢点吃，

没人跟你抢。”外婆突然不说话，低着头哽咽了起来“你那妈狠心得很，

这么久了也不来看我们祖孙俩。”那是她第一次在我的面前提及我的生母。“外婆，

她不来看你，是她没良心，外婆为什么还要惦记她？”也是我第一次和她顶嘴，

也是最后一次。外婆生气的打了我一巴掌。意识到不对，我和外婆道了歉，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我痛哭。外婆将一张银行卡递到我手里，叮嘱我“她不待见你，

如果她看见你不开心，打你骂你讨厌你，你别怪她。你也别问她为什么？这个钱你收着，

够你读到大学毕业。如果她选择不带你走，你也别去干扰她的生活，听见没？！

”我鲜少见到外婆这么严肃的一面，我点点头，“外婆，我答应你。”我还小，

根本不知道一场病可以夺走一个人的生命，我只知道外婆像个超人一样，

我要什么她就变什么。没过多久，外婆病逝了。那年，我八岁。4家里来了个人，

但我从来没见过她，但是却觉得莫名的亲切。我知道她一定是外婆口中的妈妈。

她的模样和外婆房间里那张年轻时的照片有七分像，她或许就是外婆一直在等的人。

她踏进门那一刻，就已经开始泣不成声了“妈，妈……我来晚了，是女儿不孝。

”我站在屋里面，探出脑袋偷偷的看她。她一身黑色的风衣，微卷的头发，

看起来整个人香香的，与我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从街坊邻居那得知，她是我的妈妈。

听到这消息我兴奋的上前去握住她的手，得到的却是她漠视的低头看了我一眼，

然后将我甩开，质问“你谁啊？”她去到外婆房间，一坐就是两个小时。

我知道她肯定是翻看了外婆给她留下的东西，外婆写了很多信。里面和她交代了我的去处。

外婆在信中提到：带她离开这里，这么多年了，你的恨应该也消减了，我不能帮你面对了，

有些东西得靠你自己。她抱着外婆的信蹲在地上痛哭，我想上去安慰她，

她抬起头死死地瞪了我一眼。我知道，那是很讨厌一个人时的表情，是怨怼。

安葬好外婆之后，她站在我身前弯着腰问我“你多大了？

”我扭扭捏捏的说出“八”这个数字。她只是咽了咽口水，然后站直身子叫我跟上。

我能感受到她对我的态度很嫌弃很厌恶。

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会对我敌意那么大，而且她还是我的妈妈。她叫我跟上，

我惶恐不安的跟上，在我的记忆里，我只有外婆这个亲人。一时间失去了外婆，

反而多了个妈妈并没有让我感觉到开心。我迈着小脚，低着头跟在她身后。

很快门前就出现一辆黑色小轿车，周身看起来亮亮的。我还没来得及欣赏完这辆车的模样，

车门被打开了，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干净漂亮的小女孩。

看起来也就比我小一两岁。她一下车就开心的冲向妈妈怀里，抱着妈妈撒娇“妈妈，

我好想你。”妈妈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柔道“诺诺，妈妈也想你。

”看着小女孩干净漂亮的模样，我低着头，呆呆的看着自己粗糙的皮肤和脏兮兮的衣裳。

很快那个小女孩立马就注意到我，嫌弃的问“妈妈，她谁啊？看起来好臭啊。

”那个中年男子也注意到我的存在，走到妈妈的旁边，也是嫌弃的看着我。

妈妈的眼神落到我身上，鄙夷的打量着我。开口问“你叫什么？”我摇摇头，“我没有名字。

”我确实没有名字，没有人给我取名字，外婆叫我小畜生。

上学的时候老师和同学也这么叫我。看着妈妈有些难受的表情，

她身旁那位中年男子开口道“夫人，我看得出你不想要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交给我。

我来处理。”“嗯！”妈妈嗯了一声，不再说话，而是径直的走向那辆车，打开后座门，

牵着那个小女孩上车。只剩我呆呆的站在车前，不知所措。男子上前拽住了我的衣裳，

然后将我拎到副驾驶，坐下之前他还往座位上垫了张纸。“你脏兮兮的，别坐脏了我的车，

上车之后不要乱动，脏了你赔不起。”我点点头，照做就是，然后试探性的开口“妈妈，

我东西还没拿。”她听到我叫她妈妈，瞬间失控，发疯似的对着我喊“别叫我妈妈，

我不是你的妈妈！”男人立马安抚，然后死死的瞪着我“小姑娘，别见谁都叫妈妈，

你那堆破烂有什么好收的。”一瞬间，我感觉呼吸都停滞了一会，喉咙像被什么堵住，

无语凝噎。一路上，我都不敢再说一句话，

我透过后视镜看见妈妈都把那个漂亮的小女孩抱在怀里，温柔慈爱的看着她。

这才是真正的母女。5我没坐过这种车，车子一路行驶过漫长的山路，颠簸得我有些头晕。

胃里一阵翻涌，一股酸涩的胃水快要从胃里翻滚出来，我急切的说道“叔叔，我想吐。

”“吐什么吐，吐脏了我的车，你就从车上滚下去。”我被这暴躁的恶意吓得有些不敢说话，

硬生生将那股翻涌的酸水咽了回去。车行驶了一路，终于停了下来，驾驶进了一个院子，

院子装修得很漂亮。然后在别墅大门前停了下来，很快就出来一个女子，

谄媚的上前给打开后车门“夫人，小姐，你们回来了。”妈妈开口“赵姨，

你先将诺诺带进去，我还有点事要处理。”赵姨拉住诺诺的手，哄着她进门“诺诺小姐，

我们先进去吧，我做了你最爱吃的巧克力蛋糕。”诺诺开心的跳了跳，然后转头看妈妈，

声音很甜“妈妈忙完了就来找诺诺，诺诺等你一块吃蛋糕。”妈妈宠溺的点点头“好。

”主驾驶位的男人面色铁青，没好气的道“下车。”我解开安全带，快速的下了车。

妈妈和这个男人交谈了好一会，男人厌恶的转头看了我好几眼，但妈妈始终没看我。

“夫人放心，我会将她送走，顾家不会收留她。”“此事办好了，少不了你的。

”“夫人放心，明日一早我就将她送走，今晚就让她待在院子里吧。”“随你。”妈妈说完，

转身就进了屋子。一句话也没有跟我说，一个眼神也没给我。外婆说了如果她不接纳我，

不打算留我，让我不要纠缠她。我答应了外婆，我会做到。我找了个避风的角落坐着，

看着这座漂亮的别墅，再看看一身破烂的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屋内飘来一阵一阵的饭香，

我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好一会，我打了个哈欠，便闭上眼睡着了。睡着就不会饿了。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有什么东西正在凑近我，往我身上闻了闻。是只萨摩耶，

我在电视里见到过。它身后追着一个年轻的女保姆，手里拿着一个鸡腿，喊着“布丁，

吃饭了。”布丁调皮的跳起来将保姆手里的鸡腿拍打掉，鸡腿掉落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