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亲手织的围巾

1. 裂痕·冰冷的暖意冬夜像一块凝固的墨，沉沉地压在城市上空。凌晨一点，

客厅里只有落地灯洒下一圈昏黄的光晕，林晚蜷在沙发角落，手中的棒针在羊绒线间穿梭，

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又是一针。她数错了。林晚轻轻叹了口气，

将刚织好的几排全部拆掉。这是她第三次拆到同一个地方。深灰色的羊绒线柔软得像一团雾，

却沉重得让她指尖发颤。她不能出错，这是给修辰的围巾，必须完美无瑕。就像他们的婚姻，

表面看起来依然光鲜，内里却早已布满只有她才知道的针脚错位。窗外忽然传来汽车引擎声，

林晚心中一紧，手中的棒针差点滑落。她侧耳倾听，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但那声音很快远去，消失在黑夜中。不是他。她放下手中的编织，起身走到窗前。

玻璃上结着一层薄薄的霜花，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三年了，这个两百平米的复式公寓，

装修是她一手操办，每一个角落都精心设计，可不知从何时起，它变得越来越冷，越来越空。

指尖划过冰凉的玻璃，思绪飘回三年前的冬天。那时他们刚结婚，

住在不到五十平米的出租屋里，暖气时好时坏，修辰总是把她的手捂在胸口，

说她的手指像冰棍，要放在他心口才能融化。“等你成了知名设计师，咱们就换大房子，

装最好的地暖。”他那时常这么说，眼睛里有光，有对她才华的坚信不疑。

后来她真的成功了，工作室的作品接连获奖，他们买了大房子，装了最好的地暖。

可她的手却再也没人捂着了。手机震动打断了她的回忆。是修辰发来的消息：“还在开会，

你先睡。”林晚看着那行字，指尖在屏幕上停留许久，最终只回了一个“好”字。

她想起晚上八点时他发的也是同样的内容，那时她刚热好一遍晚餐。回到沙发上，

她重新拿起那团灰色的羊绒线。这是意大利进口的羊绒，价格贵得惊人，

但她毫不犹豫地买下了。她记得修辰说过，灰色最配他的大衣。那时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随即化为一个短暂的拥抱。“你还记得这种小事。”他说。

她记得所有关于他的小事：他喝咖啡要加一点盐，他看书时习惯推眼镜，

他紧张时会无意识地摸左耳垂。可是这些记忆，如今像被封存在玻璃罐里，看得见，

却摸不着。棒针再次穿梭，这次她织得顺畅了许多。一针上一针下，是复杂的相思扣花样，

寓意着心心相印。她选择这个花样时，

带着一点不敢说出口的期许——也许这条围巾能像传说中的月老红线，

将两颗渐行渐远的心重新系在一起。玄关处终于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林晚抬起头，

时钟指向凌晨两点十五分。她迅速整理了一下头发，

将围巾半成品小心地放在茶几上最显眼的位置。沈修辰走进来，带着一身寒气和淡淡的酒味。

“你回来了。”她起身，接过他的公文包，“吃饭了吗？我去把菜热一下。

”他避开她的目光，径直走向客厅：“不用，应酬时吃过了。”他的视线掠过茶几，

掠过那条她织了整整两个星期的围巾，没有任何停留。

就像他近来对待她大部分用心的态度——视而不见。“我给你放好了洗澡水。

”她跟在他身后，声音轻柔得像怕惊扰什么。“嗯。”他脱下外套，随意丢在沙发上，

然后解开领带，“今天太累了，冲个淋浴就好。”林晚站在原地，看着他走向浴室背影，

喉咙里堵着一句话：“那条围巾，你喜欢这个颜色吗？”但她终究没有问出口。

浴室传来水声，她慢慢走过去，拾起他丢下的外套和领带。在整理领带时，

她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水味——不是他常用的那款。她的心猛地一沉。这不是第一次了。

近半年来，他晚归的频率越来越高，理由从“加班”到“应酬”再到“开会”，层出不穷。

开始时她还会抱怨几句，后来连抱怨都显得多余，因为他总有正当理由，说得滴水不漏，

倒显得她无理取闹。林晚将他的外套挂好，回到客厅。那条未完成的围巾静静地躺在茶几上，

灰色的线团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蜷缩在阴影里。她想起一年前的某个夜晚，

他凌晨三点才回家，衬衫领口上沾着一抹刺眼的红色唇印。她质问他，他先是愣住，

随后笑了起来。“那是客户带来的公关，玩得太疯，不小心蹭到的。”他解释得云淡风轻，

还反过来责怪她，“你能不能别这么疑神疑鬼？我工作这么辛苦，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吗？

”那时她信了，或者说，她选择了相信。水声停了。林晚迅速整理好情绪，

去厨房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沈修辰从浴室出来，发梢还滴着水。他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下周是我生日，几个朋友说要聚一聚，你安排一下吧。”他边说边朝卧室走去。“好。

”她跟在他身后，“想去哪里？还是在家？”“随便，你决定就好。”他的语气里透着疲惫，

或者说，是对这个话题的兴致缺缺。躺在床上，他背对着她看手机。

屏幕的光在黑暗中映亮他半边脸，

林晚看见他嘴角微微上扬——那是一个她很久没见过的笑容。她悄悄向他靠近一点，

手轻轻放在他的腰际。几乎是同时，他身体僵硬了一瞬，然后不动声色地往床边挪了挪。

“睡吧，很累了。”他说，随即放下手机，闭上了眼睛。就在手机放下的刹那，

屏幕又亮了一下，一条消息预览闪过：“到家了吗？今晚很开心，

谢谢你送我......”后面的内容看不到了，但那个头像，是一个年轻女孩的自拍，

笑靥如花。林晚的手还停留在半空，最终缓缓收回。她转过身，与他背对背，

中间隔着的距离，宽得能再躺下一个人。黑暗中，她睁着眼睛，听着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

又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客厅里，那条未完成的围巾静静地躺在茶几上，

深灰色的羊绒线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像极了爱情最初的模样——只是再也温暖不了这个越来越冷的家。那一夜，林晚做了一个梦。

梦见三年前的冬天，修辰握着她的手，在结了冰的窗上画下一颗心。梦中的温度如此真实，

醒来时，枕边却已空无一人，只有脸颊上未干的泪痕，证实着那些温暖的确存在过。

2. 雪落·偶然与必然围巾只差最后收边了。林晚抚摸着柔软的面料，

指尖在细腻的针脚上流连。这是她织过最用心的作品，每一针都藏着不敢说出口的期盼。

今天就是沈修辰的生日，她决定给他一个惊喜——去他公司附近的咖啡馆完成最后几针，

等他下班时亲手为他戴上。这个念头让她脸颊微热，

像是回到了恋爱时节那些小心翼翼的试探。“今天工作室不忙，我约了朋友逛街，

晚上直接去餐厅等你？”早餐时，她故作轻松地问。沈修辰正低头看手机，闻言抬起头，

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闪烁：“好，我下班直接过去。地址你发我就行。

”他今天穿了那件她最喜欢的深灰色大衣，衬得他身形挺拔。

林晚几乎能想象那条围巾搭在他大衣领口的样子，一定很相称。“外面冷吗？”她问。

“有点，可能下雪了。”他起身，拿起公文包，“晚上见。

”他没有像从前那样给她一个告别吻，只是拍了拍她的肩。

林晚却因为内心的计划而忽略了这一点失落。下午四点，她带着装围巾的纸袋，

来到了那家位于沈修辰公司对面的咖啡馆。选了靠窗的位置，

点了一杯他常喝的美式——仿佛这样就能离他近一些。雪花果然开始飘落，初时细细碎碎，

渐渐成片。街上行人匆匆，每个人都裹紧外套，在渐密的雪中奔走。林晚从纸袋中取出围巾，

开始最后的收边工作。棒针穿梭，她不时抬头望向街对面那栋写字楼的大门。

想象着沈修辰看见她时的惊讶表情，或许会像从前那样，无奈又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发，

说一句“傻丫头”。五点半，写字楼里开始涌出下班的人群。林晚放下手中的针线，

专注地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然后，她看见了他。沈修辰从大楼里走出来，不是一个人。

一个年轻女孩跟在他身边，穿着米白色的羊毛裙，外罩一件红色大衣，

在灰蒙蒙的雪天里鲜艳得像一团火。女孩不知说了什么，

沈修辰笑了起来——是那种林晚很久没见过的、眼角眉梢都漾着笑意的开怀。他伸手，

极其自然地拂去女孩发梢上的雪花，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林晚的手僵在半空。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街上的车流声、咖啡馆里的低语、甚至她自己的心跳声，

全都消失了。只有窗外那幅画面，像一部无声电影，在她眼前一帧帧播放。

她看见女孩娇笑着挽住沈修辰的手臂，看见他非但没有推开，

反而将女孩的手塞进自己的大衣口袋。看见他低头听女孩说话时专注的神情，

看见雪花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那个女孩很年轻，大概二十出头，

脸上是未经世事的明媚和张扬。林晚恍惚想起，自己刚认识沈修辰时，也是这样的年纪，

也曾被他用同样珍惜的目光注视过。纸袋从膝上滑落，她却没有弯腰去捡。只是怔怔地看着，

看着沈修辰和那个女孩相携走入纷飞的雪中，看着他们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街角。

像一个荒谬的梦。不，连梦都不曾如此残忍。在梦里，他至少还会回头看她一眼。“女士，

您需要点什么吗？”服务生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林晚茫然抬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她试着开口，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摇摇头。世界的声音重新涌入耳中，嘈杂得令人晕眩。

她低头看着那条即将完成的围巾，

深灰色的羊绒线此刻看起来如此可笑——像极了她灰败的心事。最终，她慢慢地，

极其缓慢地将围巾折好，放回纸袋。每一个动作都像是慢镜头，需要耗费全身力气。

回到家时，天已黑透。公寓里冷冰冰的，和她离开时一样。

林晚将装着围巾的纸袋放在玄关的柜子上，没有开灯，直接走进卧室，和衣倒在床上。

羽绒被柔软地包裹着她，却驱不散骨子里的寒冷。八点，沈修辰发来短信：“临时有个应酬，

晚点回。餐厅的预约取消吧。”她看着那行字，想象着他打字时，

那个红衣女孩是否正靠在他肩头。十一点，门外响起钥匙声。林晚迅速闭上眼睛，调整呼吸，

假装已经入睡。沈修辰的脚步很轻，他直接走进浴室。水声哗哗，她睁开眼，

盯着天花板上模糊的阴影。当他终于躺到她身边时，

带着沐浴后的湿气和陌生的沐浴露香气——不是家里用的那一款。“睡了吗？”他低声问。

林晚没有回答。他翻了个身，很快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她却在这一刻睁开眼，

在黑暗中静静地望着他的背影。三年同床共枕，这个背影曾经给过她多少安全感，

如今就给她多少刺痛。第二天早晨，林晚起得很早，做了丰盛的早餐。煎蛋，培根，烤吐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