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民国当爱国女侠

1 暗眸初遇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中，带着她数不清的暗与愁。那展小小的纸糊窗，

那是陈徐生与于樱的第一次见面。踏上那条儿时的古道，树风摇曳长歇的老槐树，叶落归根，

光影斑驳。雨后的潮湿滋润这春中万物，露珠便在花中生息，草便顺着风来时去也。

归家的人总能听见家的方向，于是那祠堂的鞭炮声响，于是那人声鼎沸，于是那热闹与喜悦，

无数画面在陈徐生临近目的地时重现。刘玉兰着急地劝道:“樱儿，你就听了你爹的话，

认命吧！”“想让我嫁给那种人做小老婆，你不如拿鞭子抽死我!”“你以为，

你念了几天学，你就真是飞出山沟沟了是吧!”激烈的争吵在陈徐生耳畔响起。

那些声音时而是鞭子抽动的急劲，时而是一位妇人的哭声哀求，时而是嫁人的传统想法，

时而又是……环绕着四周，那声音又没落。

心中强烈的好奇召唤着男人去探索那“神秘”的来源。一步步，陈徐生放慢些许脚步。

远处的天，广阔无垠；远处的山，巍峨挺拔。只有在残阳之下的一扇小窗，看似被光照耀，

靠近时，却又是那般阴凉的氛围，和那不断的、重复的鞭子声。

灰尘布满的麻绳强劲的打在一寸寸的皮肤上，

被拽紧的发尾一次次撞向支撑这个昏暗杂物房的木桩上，直到淤青脓血，

父亲才能换另一种方法折磨她。于樱有时怀疑，她被迫对视的不是父亲，

倒像是村口的那条黄二狗。眼神里都是吃人的肉骨头，巴不得喝干每一滴血，剥干每一寸皮。

昏暗的霞光透着窗，洋洋洒洒的落在铺满的茅草的木板地上，

与于樱那百孔千疮侧躺在地面的身体，形成对比。原是一步之遥，便是黑白两道。

父亲彼时也喘着气，气愤的将麻绳甩在地上而后别离去。

于樱拖着满身疼痛与伤疤的身体匍匐前进，贪婪感受着这短暂的温暖。

只是还没等于樱完全缓过神，眼前的暗遮挡住她世界的亮，抬眸望去，一个站在窗前的男人，

用好奇的目光一点点闯入她的世界，眼神里迫切想要知道关于她的故事。于樱不甘示弱，

直勾勾的回应着他的目光。打量的目光也好，戏谑的目光也好。她能做的，

就是在日复一日的对视中，宣示着她的愤怒，对待世道的不公，宣示着她的软弱，

对待鞭子的屈服。他和他们一样，和那些形形色色的人一样，和那些狐假虎威的人一样。

都是看她如何如同一个牵线玩偶一般在牢中挣扎，驻足在窗台之上，俯视着她的灵魂，

轻视她的人格，践踏她的名字，然后吐一口恶痰说着“荡妇”“不成规矩”的话。瞧，

他们又来了。原来，是人性白与黑最扭曲的交界时。原来，是酉时了。眼前的少女俯着身，

手倚着双臂贴在一层稻草垫上。背后的父亲不停的抽打着，咒骂着难听的污言秽语。

夕阳渐落，仅靠着微光的窗户逐渐暗淡，黑夜开始些许埋没两人的身影，略高的泥堆路上，

窗好比一道鸿沟，徐生站在世界明亮的地方，而女孩，站在深渊地上。可他分明看见，

她眼中的血劲。似乎在告诉什么，似乎在寻找什么，似乎在坚持什么。她的苦楚他无法获知，

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中，带着她数不清的暗与愁。

2 鞭影惊魂陈徐生手中的行李正准备落地时便被一双有力而粗糙的手紧拽着。

来者身着白短褂，汗水浸湿的衣衫早已镂空成一小个洞，

袒露着刚被蚊虫叮咬留下痕迹的皮肤。黝黑的脸庞还滑过急忙的汗珠，

徐老根弯着腰气喘吁吁地催促道：“徐生!你怎么还在这里，祠堂的长老都等着你呢，

这里交给我，快去……”近处的救赎与远处的唢呐声起，

徐生着急地将路旁拾起的粗木条朝窗口对准房中的男人。木条不偏不倚地击中于丛林的额头，

刹那间的剧痛席卷而来，手中的不断重复的鞭打也因此停歇。麻木而痛苦的过程开始停止，

于樱睁开双目，望向这绝望的光亮，

正准备回头时只听见父亲歇斯底里的喊着“谁家没家生没娘教的狗崽子，不长眼啊！

”于樱想起刚刚伫立在窗前的人，淤青的手肘勉强支撑起她忍受着疼痛，

微微抬高身子向外望，却只望见一琼身影，急忙着、快步着逃离了她的视线。此时的她，

就像是挣脱了牢笼却受制于自然的飞鸟，像是挣脱了江河却受制于深林的青山，

她悲怜着所有，而一切远未止息。炊烟袅袅，青山依旧，大地辽阔，远方渺茫。

3 戏梦人生“那生何因来此，世道欢怨，可有不明白要问?”玲珑水袖半遮面，

一袭红衣步步走来显真容。粉墨登场，道尽几世沧桑，几世沉浮。红尘可叹离人别，

泪眼婆娑难真假。台上人唱尽生死离别，台下人笑尽世事无常。她人唱他因他果，

浮木何曾听取。不过草芥，不过如此薄命无情。不叹命运在天，何叹两小无猜。曲罢戏休，

众人散，唯有怜人从此醉。灯落百花起，一瞬便是永恒。残花败蕊，谁为哭，谁为泪，

只是少年独惆怅。风起叶落，光尘入内，斑驳灯下，谁仰望天，谁渴望地狱，谁作舞。

谁眼眸中含恨与怨，谁于人间百花丛中甘于俯首却死于歹命，谁指尖指向封建。人去楼口，

虞姬不答，谁人曾问?于是人间暗处，与一舞，问鬼神。夜幕低沉，天色暗淡。冷风萧瑟，

世态炎凉。戏，便如此开场……4 寿宴重逢腊月十五，梅园苑中。陈老爷七十大寿，

溪安镇的习俗中，七老为上。届时戏班请神，唢呐三起，祝愿尊者万寿无疆。今天是第一天，

于樱跟随父亲来到陈家大院为老太爷祝寿。祠堂中，木烛点起盏盏烛火，

火光流转在于樱眼中，火苗一阵阵兴起，烧不灭，灭不落。

她缓慢伸出手掌悬挂在灼灼烛火之上，火似感受到人的入侵，火势渐渐上扬，借着风，

惩戒着不服它的人类。滚烫的手背被抽回，思绪又重新拉回到刚刚未点完的祈愿灯。

此时耳畔响起门开的声响，于樱连忙点燃手中那柱香，烟火明暗间，她看清少年的轮廓。

黑色的西服，梳着背头、金丝边眼镜下略显几分学校文人先生的模样。于樱将烛光往前，

对陈徐生抱有警戒，似乎是隔开他们两个世界的最好方法。

陈徐生对上少女的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似乎是坚毅的山，似乎是平静的海，

似乎是寂渺的天地。“你好，我是陈徐生，初次见面。”陈徐生拘谨的给于樱弯了弯腰，

正式的介绍自己。于樱对陈徐生突如其来的动作有些吃惊，

但很快也伸了伸手自我介绍道:“于樱”“祖父说，沈家彩技术最好、梁家正楷文笔刚劲，

只要于家京剧一开场，四面八方都作客。那天有幸见过于姑娘扮上木兰，今日又有幸了。

”“衣食父母，逢场作戏。讨生活罢了。”于樱苦笑着，这粉墨勾勒出的“木兰”，

又一次成为别人口中的经典。“耀者自照，若是你觉得疲乏也无所谓坚持。

”陈许生递出一块糖“这是上海流行的糖，这次行程匆忙，带回来的不多，

于姑娘请见谅”于樱迟疑地接过陈许生递过来的糖。祠堂门外掠过一道身影，

来人正是陈家的长工李政平。对方手上打着动作，提醒陈许生时间到了。“政平来了，

我得离开了，再会！于樱姑娘”两人随后礼貌的点了点头道别。5 阶级之思己是将近夜晚，

暮色微凉归置好祠堂的事务后，于樱绕过陈家大院，古木的梁柱镌刻”大道之行，

始于足下”是陈家老先生警示后生的提笔，槐木庇佑着俯瞰苍穹的四方庭院。

江畔余川桥望向这近处，却又是另一幅”春江花月夜”的光景。于樱从西侧侧门离开时，

陈家少东家陈徐生和李政平忙着张帖新陈家的对联。一人站在门前，手拿着横幅，

另外一人扶着底下的木椅。两人比划着她看不懂的手语沟通，

李政平像是打着手语指挥陈许生张帖位置。李政平是陈家的长期工李练的儿子，

幼时便不会开口说话。陈家见李练为人老实善良，主动教李政平读书写字。

李政平与陈徐生年龄相仿，小孩的友谊一来二去就熟络了。“地主与农民，

本身就是两个阶级。现在不过是没经历事，若要让那陈家少爷多见见人，

自然不会觉得他那哑巴兄弟有什么好了”父亲的话伴随于樱一路走出陈家而未曾消散。

她开始思索，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本身就是不平等的。那么，她又在寻找什么呢？自由？

平等？那都是阶级上的事。那是阶级上的事吗?于樱无奈的回头叹了叹气而后继续前进。

6 溪畔对话溪流不止，候鸟飞过，片片芦苇地，只片刻停留后，飞向远处静默而孤寂的山。

“for love，

ove,for people”芦苇地旁几个拿着纸风车的孩童的嬉笑声划破寂静的湖面，

增添几分柔和的微光。那朗朗读书声熟悉而陌生，若即若离，

每一个字是回忆在敲打着如今的自己，每一声是信仰鞭策着如今的她。

当目光转向草坪一旁的少年，问题似乎有了答案。少年看出她的疑惑，

望着天边无际的夕阳坦然地说道：“小朋友很好奇西洋的生活，

我就教教小朋友们念一念英文。”青苔阶上存留着雨水打湿着的痕迹，

他倚靠着石阶一旁的苔藓，轻轻的合上双眼感受着一旁的细柳。和煦的微风下，

发丝被风吹动时她扶额的动作，和倾向一切光亮的天地。余晖的光晕落在他的眉宇间，

随着鼻峰一路缓慢直至最后一束光亮走进心脏的位置，暖洋洋又有些微热。

于樱在一块相对干燥的草坪坐下。“那天，谢谢你。”陈徐生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他也只做了那一件事。祭祀那天，陈徐生被叫走，鞭子的抽打声让他不能坦然离开，

于是拿着五块大洋拜托表哥转交给于樱的父亲，希望能停止这一切。“他若问你，

你便说是陈家老太爷让给的。”正是五块大洋，终结了她暂时的痛苦。“出此下策，

言语上可能有些冒昧，请于姑娘见谅。”于樱摇了摇头，无奈的笑着说“我的人生，

我的命运，早就被父亲安排好了。所以最后是谁也没有关系。”陈徐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只好踢踢眼前的小石子。听罢，他起身看向远处上游河岸上正在用打洗板的几个年轻妇女，

一旁的几个孩童或用脚溅起水花，或安静的等待着时间的流处。河岸上排列着着的空房子，

一个坐在木椅上的老头抽着大麻静守着百年孤独，

一缕薄烟弥漫在空中而又迅速消失代表着他消散的年华。一房屋门紧掩着面。

白色的横幅格外扎眼壳显得与其他房屋格格不入。听政平讲，

那是陈家村的黄御未过门上吊自杀的新妇。7 信仰之光“或许，你能告诉我另一个答案。

”陈徐生疑惑的皱了皱眉，于樱接着问道：“他们，刚刚在念什么。

”陈徐生手中的动作顿了顿，转头看向于樱，对上她眼中的不解，

像是多年前那个懵懂的少年，懵懂的自己。“你知道马克思吗？

”于樱摇了摇头“只大概听过，但没有读过。”“今日之中国，四面楚歌。国人当而不振半，

我辈青年为国家之强盛，不远万里，思索，认知，只为他不解日学成所归，兴我中华。

国家危亡在即，在己。我们紧需一把火炬引燃成千上万的“我们”去呐喊，去摇旗，去战斗。

那么马克思列宁主义将会是中国能寻找光源的“灯塔。”这是陈许生的答案。

那一刻于樱的心中有一块地方开始被什么强烈的东西笼罩着，那样炽热，

却隐晦鲜活的跳动脉搏时刻提醒着它的存在。溪流流淌，最终归于黄河。候鸟南飞，

最终归于自然。人，行于世界，最终落叶归根。人，于世界行走，

但最终属于世界万物或烟海渺茫的一粟，或浩瀚天地中的尘埃。若曾有价值的生，

何畏无所谓之死。不枉人生悠悠，万般命运辗转变。“家国，本就是一体。”那是，

于樱的答案。于樱望向远处的麦田，喃喃地说道。挥袖起，一腔唱，山河天地皆作宾客，

持酒请势战奉神灵。万丈天光萦绕戏中人多少愿念与愁容，

万丈佛光寄托人也间多少期盼与夙愿。她在台上唱着的，

也是子民代表的他们的他所想听到的苦楚。十八世纪工业起，谁走上上流，谁成王败寇。

谁在斗争中湮灭，谁又在阶级中兴起。谁拥护时代，谁改变命运，走在人民群众之中，

又是谁开响了第一枪，远方传来的声音，他们说:那是社会主义。

这是西方与中方灵魂的碰撞。这是时代与“人”的对话。这是他们，此时此刻，代表的声音。

那天，于樱的心中，便刻下他的名字。黄河怒吼，夜色深沉。皎皎月光，万张孔明灯或匆匆，

或缓缓升起。自然界的信徒闭上双眼虔诚的双手合十，那心中默念的也许对他人是寄愿，

也许是来年丰收的希望。远离地平线而冉冉升起的，是他盼的，国家之兴盛，

心中所念皆为真。是她念的，前方辽阔。后来，陈徐生在日记中这样写道: “至此，

从上海到北平，我便有了牵挂。”后来，霞光之下，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他抚过她两鬓的掉落碎发，花起花落，一朵落于他的心间，一朵落于少女轻扬的发梢处。

少年懵懂羞涩，似清风轻轻吻过少女眉间。8 雪夜归途一九二零年冬， 北平，大雪纷飞。

“母亲身体抱恙”短短几个字的家书将在北大念书的于樱召唤到那个她厌倦，

毫无留念的故土。三天两夜的路途，马车驶向那条布满泥泞又弥漫着腐朽的血腥味的小道。

血迹一滩一滩的一路向西，直到陈家村前，血迹像似嗅见更大杀伤力的“兽”而仓皇出逃。

于樱顿了顿，心中的疑感有了答案。“天要嫁女，十五黄道。红冠束发，贴镜梳妆，

白衫玉岁，登殿入堂。结发夫妻，一生莫离。子孙代代，女从男归。”父亲要她嫁人，

她不愿—女子，十五青春之际。离家，嫁婚姻。夫若不为病，则为丧者。女子永世守灵棺，

代代不超生。“陈家村”一生都在迎接它远方来的受迫的“贵客”。踏家之前，以自刎，

失血。以此，如愿。”于樱平静的述说着关于这个村庄的故事，那些过去是陈徐生忘记感叹，

忘记思考的瞬间在如今又一次周而复始。每一个为这片土地跳动的生命，

每一陨落在光阴的暗角的落叶。他始终忘记言语，

怕说错每一个字无法让黄泉之下的灵魂安息。他始终忘记行走，

怕每一步路走在逝者的痛苦之上。他始终没有忘记，他陈徐生，也是，造成这一切的帮凶。

9 远洋别离一九二二年六月十二日，一水迢迢，渔夫划动船桨掀起湖面阵阵粼光。

船板停靠在岸口等待着它的宿主。“此行我要前往西洋两个月，

唯一牵挂的便是”“我”于樱抢先一步回答。陈徐生会心一笑，他明白，她懂得。

接着他从衣袋拿出一方手帕，里面包着一枝素色雕刻木兰的发簪。

站在岸边的人看到的是两人的浓情蜜意，但只有于樱知道，陈徐生靠近她的耳旁，

悄声说的是什么。船往前走了，人也往前走了，于樱向船挥了挥手，

少年在渐远的船只上微笑地招了招手，回应她，回应那份声音。是再见还是再见，此刻，

他也沉思着。10 信笺诀别八月，心，该落地了。满心欢喜的带着自己给她写的信件，

穿过乌泱泱的人群，迫切的寻找着熟悉的身影。一步两步走过里里外外的房间，

在确认她不在时，陈徐生眼中的喜悦也随之慢慢陨落不见。

乌泱泱的人群中也逐渐清晰了话音。“要我说，走的还真是时候，说不嫁就不嫁，

犟得很!”“就是就是，小姑娘心狠的嘞!”陈徐生慢慢靠近几位的妇人，

有些正说起劲的也弱了气势，不再多言。为首的柳二芳不甘心的补了几句“陈少爷，

于家的姑娘许配给刘老爷家的二公子本就是钓上了金龟婿，

您说于姑娘这又是何必呢”陈徐生回怼道：“于樱在北平念书，识大体，坚韧，有追求，

有理想，这里是她的根，但她的未来，绝不是成为某一个姨太太。烦请各位，

不要再说什么天壤之别。”村庄的妇人自知理亏，便不再多言。陈徐生看着于家的一草一木，

久久伫立不动。不知多久，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小男孩，

扫视了四周目光锁定后便牵着陈徐生的手走门外的小桥上。男孩个头不高，

但坚定的眼神中即使抬头对向陈徐生的目光也没有透露出孩童的稚嫩。见男孩不说话，

陈徐生只好低头疑惑着“小朋友，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男孩环顾下四周，确认无人后，

从裤兜掏出一张渐黄的信纸。“这是于樱姐姐让我交给你的，

她说那个大哥哥是人群中会替她说话，关心她的。

于樱姐姐还说……”面前看信的大哥哥越来越低的头，

男孩也紧张的咽了咽喉咙接着说:以后大姐姐不会回来了，希望大哥哥可以喜乐，安康。

“徐生，蜉蝣不是我，那绳索锁不住自由，却锁住了你我。但，我不惜放弃所有，

去寻找自由，去找到存在和活着的信仰。去跟随谁的脚步，去在哪停留，

我暂时无法给你答案，但你知晓我，我从不为婚姻与孩子所困。吾，深爱于你。

——于樱”那封道别的信，夕阳余留的霞光。陈徐生紧握着着这封诀别信，双眉紧蹙，

目光中深沉而隐忍着。轻抚过她撰写的每一行字，一撇一捺间是她留下的线索，

一撇一捺却又是她坚定的选择。柔光略过他的侧脸，他抬头望了望天，看见光来时的方向，

他满意的笑了笑。他笃定，她会选择逃脱；他笃定，她会离开。那块素色的手帕底下，

不仅是发簪，还有一把枪。所以他说: “往前走，

山的另一边是新世界”是为了成为她的武器，而非困住她的又一层牢笼。枷锁太过沉重，

让人不得不背负一切趁着黑前行。他与她，何尝又不是这样呢？11 血字谜题于是，

大雨滂沱之际，沿着信中的她弥留的字迹，带陈徐生带着心中的迷去寻找她留下的迷。

石子路上穿过一道矮矮的石槛，映入眼帘的一滩碧青的湖水，风渐起吹开缭绕湖水表面薄雾，

低山上李氏族老的墓碑伫立半山腰处，清晰可见。目光循着鸦雀声落向古庙残影。

幼时这里大人祭祀，供香拜佛。一晃多年，只剩下正门进入视角的佛像，蛛丝寄生着，

推开木门时发出的声响惊起檐下栖鸦。佛像金漆剥落的眼睑半垂，

仿佛凝视掌心香灰堆积的岁月，忽有雨滴穿透残瓦，在它眉间裂出一道泪痕。昏暗，潮湿中，

他看不清天地，也看不清她留下的痕迹。正当陈徐生走出古庙时，

墙上似乎镌刻着什么被堆砌的柴火掩盖，直觉告诉他:揭开它一点一点的搬运，

堆砌如山的柴火很快被瓦解，字体越来越清晰。陈徐生搬得更卖力了，

直到最后一根柴火被扔在一旁，那血红的痕迹在本就灰暗的墙面越发鲜艳。

“前方长路漫浩浩，不为良人姻缘，不为木偶摆布，我要生，我要走。

”抚摸着于樱留下的字迹，字里行间是她的坚毅，鲜红的不是染料，而是她的血，她的泪。

写下的，终究是这场谜题的答案。夕阳只是落下，明天还会回来，

掌纹每抚过的是他感受着她弥留的余温，那样刺骨却又那样滚烫。微红的眼眶，

泪水此刻再也抑制不住的落下。她会走向一个安全的地方吗？这下，无人知晓。

12 医戏双姝“你想知道什么?”大堂里，红木高凳上摆放着刚泡好的龙井茶。

陈老太爷砌了砌茶杯：“上好的龙井，让吴妈也给你泡一杯”“祖父，到底发生过什么？

”……“百家为生，天地为客”“一草一木，皆有归宿”沈阿予，为沈家第三代医官传人。

于樱，同样也为于从林百家戏的传人。肩负着的使命让她们在陈家村彼此有了依靠。“阿樱，

外面的世界好吗？”“好，只是北平的夜晚看到的星星少了很多。”“那我变成一颗孤星，

去照耀你求学的路”“可惜你的医书，我看不懂。”桥岸边，少女谈笑着彼此的日子。

那时微风轻吹，朵朵桂花如星辰般陨落在阿予发间。夕阳映衬着湖面，光晕中，

少女莞尔一笑，是于樱后来想起苦难中唯一的慰藉。离陈家村几十里外的麦田处，

阿予总爱坐在那棵百年老槐树旁，静寥而深沉的望着麦田从北到南归来的白鹤，

风吹动的麦穗，白雪皑皑。万物皆有自己的造化，她时而也想走出去为自己搏一片天地。

13 夜劫悲歌好景不长，造化弄人。“一年前，陈家村瘟疫遍布，死伤惨重。

南山的沈家世代为医，沈林衫与其长女沈阿予便日日夜夜不远万里，采药煎药，疗伤愈病。

等到一切安然无恙，这一切便都变了……”女子的命，自古便如藤蔓，攀附在男子的高墙上，

不得自由。纵使沈阿予精通医术，救死扶伤，世人只看到白玉兰皎皎之色。

纵使她幼时经历过万般苦难会七十二变化险为夷，世人也只道那是因为白玉兰空有一身香气，

才免去天灾人祸。红唇间微露皓齿，美如白玉礼器。

柔顺乌黑的青丝下沈阿予美人尖若隐若现，像初春柳梢的新月，又似水墨画中未干的一滴墨，

顺着她光洁的额头自然流淌。陈家村上沈林杉家提亲的不计其数，

陈家村地主二儿子刘愈也不例外。糖衣炮弹的明媒正娶也好，威逼利诱也罢，沈林衫知晓，

两家差距悬殊，一旦女儿嫁过去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便是地位卑微的生育工具，无论如何，